姐姐说九点半了,妈妈都已经睡觉了,让我不要总是乱想。
快十点,姐姐洗完澡出来,而我因为刀口问题,于是还不能洗澡,虽然已经浑身难受却也只能忍忍。
十点半,李阿姨和我们说了声晚安便躺下睡觉了,没多久姐姐也打开了她的小床躺下。见姐姐还没睡觉,我便小小声对姐姐说:“姐,你还不睡觉?”
“嗯,看下孩子们的照片就睡觉了。”
“那么想她们呐?”
“我现在的生活,除了饭店就是她们了,饭店有你姐夫,而我的生活里就是她们俩了。”
“那我得赶紧让自己恢复好身体,让你早点回去陪孩子。”
“反正你在这里要听医生护士的,不要想着早出院什么的。”
“知道了。”
姐姐继续看她的照片,而我拿出日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厚厚的日记本从高中开始写到了现在,虽说是日记本我却并没有每天都写,毕竟平凡人的生活哪里来的那么多不一样,每天都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离开了熟人多的中学,融入到更多陌生人的高中。每天都想着法子把自己伪装起来,夏天参加体育课,老师要求跑步,跑着跑着独自一人跑最后,反正老师知道我的情况。于是,跑着跑着漏了一圈,或者跑着跑着散起步来也没关系。一个人,也没关系,只要没人说我是怪物。冬天穿厚厚的衣服,把保暖工作做足,涂会变色的润唇膏,不让别人发现我紫黑的唇色。穿大大的带长袖子的外套,能随时随地把手缩进袖子里。
高中的生活,是快乐的。即使同学们知道我在藏些什么,伪装自己与常人一样,但依然能如待常人一样和我相处。或许同学们也觉得我奇怪,但终究是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哪怕只是离我远远的。
我的高中,仍然在想念光年,尽管那时候已经失去联系快两年。我仍然把那些信带在身边,不开心的时候看一看,把信上鼓励我的话抄进日记本里,学习吃力的时候看一看,好让自己再勤奋一点,将来能离开这个小城,有机会能在某处碰上。
终于离开了那个小城,上了大学。
大学认识了更多的人,接触到了更多的事,和光年失去联系已经5年了。慢慢地,他出现在日记本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他的信我也不带在身上了,连同那些旧书被封存在故乡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光年”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在日记本里,是和余之光一起的。而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余之光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竟然快要赶上光年。我惊讶之余,内心却是慌乱的,似乎意识到心里某个坚固的地方正在出现裂缝。
正要下笔,姐姐的声音从我头上飘来:“你在看日记嘛?”
我连忙整个身子压在笔记本上说:“姐,你这是偷看我的日记嘛?”
“你当我是爸妈呢?”
“反正你们都是家长。”
“嗯,我也是个担心被人偷看日记的家长,所以我有觉悟。”姐姐很有感触地说。
“姐,听你这语气,老爸老妈是偷看你日记了?”
“老爸哪有机会偷看我日记,我写日记的时候老爸在外面打工呢,一年也就回那么几次。”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失落,大概是因为最需要爸爸保护的时候,他却总是不在吧。
“姐,我倒是宁愿老妈偷看我的日记呢。你要知道,要是让老爸知道了我们的少女心事,那不得一顿思想教育啊?”
姐姐脑补了一下爸爸上政治课的场景,吓得猛摇头:“算了,老爸还是去外面打工吧。”
姐妹俩默契地笑了。
“姐,你刚才到底看没看我的日记?”
姐姐被我突然的严肃吓到,她吸了口气说:“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就严肃起来?很像老爸啊。”
“那你到底看没看嘛?”
“没看,再说了,你这些字,我看得懂吗?”姐姐胡乱地指了指我的日记本。
我尴尬地看了下日记本上的字,确实只有我自己能看懂。
姐姐摇了摇头说:“你说你读了那么多书,字应该也写得不少啊,怎么写的字如此......”
我努嘴看着姐姐,她顿了顿说:“如此有特色。”
闻言我大笑起来。
“你还笑哦,老爸的字没得说啦,每年的对联还是自己写的。我的字虽然不能说很好,但起码也是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的。看看你的特色字......”
姐姐欲言又止。
“姐,你赶紧睡吧,很晚了。就别再讨论我的字了,也没人规定读书多就得写字好啊。你看医生写的还不是鬼画符吗?”
“人家那不是鬼画符,只是约定俗成的名称,我们外行人看不懂而已。”
“行行行,我的字丑。”最后我只能承认自己的字确实丑。
姐姐躺下盖上被单说:“我睡了,你也不要太晚了,这还是在医院呢,可别熬夜。”
“姐,我刚才不是吃药了嘛,那药里面有安眠药的,肯定很快就困了。”
姐姐点点头后侧个身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