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略显诧异:“老太妃这么喜欢薛宝钗?”
戴权脸上堆着笑:“可不是吗!看起来比贾女使更得老太妃的心呢!”
太上皇不以为意,轻笑一声:“你这个老货,这是收了她多少好处啊?”
戴权原本也不打算瞒着太上皇,坦然道:“不多,也就五百两银子而已。”
“她进宫时不过带了几千两银子,愿意在你身上花五百两,也算是给你脸面。”
戴权一脸讨好:“奴婢这面子都是托了太上皇的福,不然谁看得上我这把老脸啊!”
至于薛宝钗进宫采选的风波,太上皇只当薛家是中途改变了主意,并没有深思。
他的关注点却在别的事上:“可查清了,宫里同她交好的都是什么人了吗?”
“回老圣人的话,那些女官和内监都曾经受过原宫正司典正的恩惠,只是护着她不受人欺负罢了。”
太上皇闻言,眉头微挑:“哦?这薛家人竟然能与宫里的六品女官扯上交情?”
他的语气虽淡,但戴权却能听出其中的不悦。
戴权连忙解释道:“他们自然没那个本事,那典正已经自求出宫,被圣上赏赐给了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姑娘,做了教养嬷嬷。”
太上皇脸上的褶子这才舒展开来:“林如海啊!”
“正是,薛家姑娘刚进京时也曾住在贾家,一直到选秀之前才回薛家呢。”
太上皇睨了他一眼,佯装生气道:“你这老东西,有话就直说,少在这里卖关子!”
戴权嘿嘿一笑,偷偷打量太上皇的神情,发现他心情不错,在心里偷偷抹了一把汗,抑扬顿挫地说起薛家人在贾家的荒唐事。
“呵呵呵!”太上皇听完,笑得十分开心。
薛宝钗有这样一个哥哥,他一点也不为其惋惜,而是觉得这样一个在前朝没有根基的女子,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今年老太妃的寿辰,给林家那丫头一个恩典,让她也进宫参加寿宴吧。”
戴权面露难色:“只怕是不能,再过两旬,她就要回扬州除服了。”
太上皇脸上的愉悦渐渐消散:“那便是她自己没有福气了。可惜了。”
黛玉才不需要这种福气呢!她此时正翻阅着手下送来的册子。
册子上记录的都是贾家大库房中登记的御赐之物。
早年间第一代荣国公在世时,收到的赏赐无数,战利品更多。而到如今,类似绫罗绸缎这样的寻常的赏赐之物,已经所剩无几。
让黛玉更心惊的是,她手下的人摸进大库房探查的结果显示,大库房中有不少东西都被偷梁换柱,以次充好,有的干脆就是假货。
黛玉在册子上记录的东西中,挑选了一个最容易仿制的,吩咐白芍:“就这个吧。仿制好之后,就将真品送出去当掉。
就选阜成门街的那家当铺吧,他们家背后是忠顺王府,与贾家算是不对付,而且还有人脉可以查到记录御赐的档案,送到他们手上最为合适。记得让黄管事做得干净些,别露出马脚。”
等白芍出去之后,黛玉望着窗外的艳阳高照,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若是那些御史稍微慢一点,说不定她都启程了,他们还没搜集全证据。到时候少不得还需要黛玉派人引导一下。
六月初一,大朝会。
每逢这个日子,即便是贾赦、贾政这种挂职的官员,也必须去皇城里面站一天的桩。
两人站在一群官员身后,昏昏欲睡。
突然,奉天门前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闷:“臣左佥都御史温兴宏,弹劾一等将军贾赦、工部员外郎贾政纵仆倒卖御赐之物,实属大不敬之罪!”
这突如其来的弹劾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将一众开小差的官员惊醒,纷纷看向承天门廊内。
目光不仅落在御座之上的皇帝身上,还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
一时间承天门前的小广场上鸦雀无声,众官员都屏气凝神,等待着皇帝发话。
良久,皇帝凝视着温兴宏,不咸不淡地问道:“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朕可就要治你个攀咬之罪了!”
“自是有证据的!”温兴宏镇定自若,从宽大的袖摆中取出一本奏折和一叠证据,高举过头,送到门廊前。
皇帝眼神一瞥,一个小内监便走上前去,将奏折和证据一一摆放在御案之上。
他一边翻阅,一边听着温兴宏的汇报,而其他官员则是边听边偷瞄戴权的表情。
可惜戴权依然保持着那种老神在在、笑眯眯的表情,连眼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现下,那证物就在午门外,微臣的马车上!”
温兴宏一口气说完,恭敬地退到一旁。
廊下的官员们开始交头接耳:这事十分简单明了,要么是被人陷害,要么就是自己治家不严,被治罪也不算冤。
“污蔑!这是污蔑啊!”贾政这时也反应过来。
他高喊着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向承天门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