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而有节奏的扣门声响起,打断田云山不断重复的思绪,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懒洋洋应道:“进来……”
唐妈妈推开门,田夫人迈步进入房中,浓烈的酒气让她忍不住捂住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看见他喝醉了酒她会无比的心疼,她恨不得自己代替他去难受。可是现在,虽然也是关心,可是却没有以前那种牵扯的心疼了……田夫人知道自己也在开始慢慢的转变了。
什么是天长地久,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再真挚再深情也架不住时间的消磨和…冷漠。
田夫人一身水绿色的对襟儒裙,裙摆拖曳及地,双手交叠放置身前,让一双白皙的柔荑显得更加纤长。那美人膏的确有用,田夫人感觉自己又回到十年前的样子。优雅挥手,一个仆妇恭敬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精美的银酒壶和银酒杯,仆妇将酒壶和酒杯极轻柔地放到房中桌上,然后拿着托盘躬身退步,和唐妈妈一起离开。
田云山鼻翼微微扇动,好熟悉的味道…神情略微一凌,偏头一见是田夫人,复有恢复先前样子。
田夫人说道:“山郎,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田云山不理会,斜躺在榻榻米上,身上被酒渍弄得腌臜不已,往嘴里灌了一口浊酒,大概灌的有些猛了,有酒水顺着嘴角溢了出来。可是田云山浑然不觉的样子,他目光落在那银酒壶上。轻嗤一声:“呵,你也舍得给我拿酒喝了么?”
田夫人看了眼桌上的银质酒壶,眉梢微不可察轻挑一下,呵,这银酒壶还是当年成亲洞房呵交杯酒时用的酒壶呢,自己好不容易从库房中翻出来,然后让仆人拿去抛光,没想到他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在他眼中就只有酒么?或者说酿酒的那个人?
田夫人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神情温婉,施施然走过去,拿起酒壶和酒杯坐到榻榻米旁边的凳子上,倒了一杯酒递到对方鼻子前引you一圈收回,道:“呵呵,当然舍得啦,山郎想要什么只管告诉妾身就行了……”
田云山懒懒的神情一愣,蓦地将田夫人手中的杯子一把夺去,一饮而尽……眼冒精光,整个人精神一震,就像是枯木倏地焕发蓬勃生机一样,他眼神灼灼地看向田夫人,“她人在哪里?她回来了是不是?……”
田夫人成功将对方从那种颓废中拉了出来,却又被他疯狂的行为弄的一愣一愣的,旋即心中是无比的酸涩,难道这酒真有那么的好吗?正要答话,田云山已经等不及,冲出门外开始呼喊起来了“小花……小花……”的声音响遍田府的每个角落。
众人大感惊讶,但凡在田府待了几年以上的“老人”都知道“瞿小花”大名,那那不是已经自己从良出去的那个良妾么?以前在田府除了风靡一时的小院种植外,几乎就是名不见经传,然后突然之间就成了整个方山县的话题人物了……
怎么老爷现在突然间喊起那个贱妾了?
田夫人站在门口看着田云山状若癫狂的样子,心里酸涩,她没有追上去。呵,自己的直觉还真是准呢,男人果然都是以貌取人和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呢。
田府闹剧刚结束,田夫人就收到从相潭郡传来的消息,说道:“什么,瞿小花要远赴岭南?”
就在田夫人想着要不要去方山县码头见对方时,田云山竟然带着人赶去了。
幸好,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小花他们早已离开许久,而且小花他们也根本没在方山县停留。
田夫人远远地看着田云山失望地看着江面,秋风猎猎,竟有说不出的凄凉来。田夫人接过唐妈妈递来的锦缎披风,走过去,给田云山披上。
吹了一阵冷风,田云山感觉自己终于清醒过来了,他顺势抓住田夫人的手,叹口气,喃喃自语,“呵,终究是错过了么?”
田夫人不答,对于瞿小花,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的,想当初自己还想着设计将她弄死来着,没想到峰回路转的,有一天堂堂田府竟然会成为她的一个合作伙伴。甚至连伙伴也高抬了自己,说白了,现在的田府,田云山虽然还是朝廷官员,可是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职权的现职,而且上面各方势力涌动,已经将他完全地排挤出权力中心了。
所以田云山这棵支撑着田府荣辱的大树已经名存实亡,田府只有一个空壳子而已。这也是为什么田夫人要趁着田云山和自己娘家还稍微有一点点人气的份上,想给田府找到一个可靠的营生。
公子康已经完成了当初对田云山的承诺,已经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了。他当初便是为了逃避王府里面的各种争斗而选择学艺和云游天下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再次回到这里来。
公子靖不管如何的藏拙,如何地挣扎,他始终无法挣脱掉王府这个金丝牢笼。王妃已经强行给他指定了一门亲事,择日过门。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可能会顺应,一个女人根本难不住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无法再容下任何的女人,即便是只占一个名份,他也绝对不愿让小花受丝毫的委屈。他的身心和名份,所有的一切,完完整整的,都属于小花的。
所以公子靖没办法,他请公子康回来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