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轻起,晚夏残存的暑气叫那空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温热,街道两旁树下,飞叶如火,遥听丝竹绕梁,阁楼上的歌女一身雪衣,白净如绢,霏霏乐声仿佛叫这冷冰冰的青石地面上也沾染了几分奢靡的味道。
“金陵风光,果然不同凡响。”柳敬感慨道。
“是啊,的确叫人大开眼界。”
巫朔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飘向了众人面前那碍眼的家伙:“如果没有这个老叫花子,那今天一定是个美好的日子。”
几个人跟前,一个满脸醉红的老叫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讨饭的家伙被他丢到老远,只有那剩底的酒壶让他紧紧地抓住,仿佛是丢了命也不能丢了它,活脱脱一个酒鬼。
说来几人也是倒霉,他们一行四人来了金陵,刚要找家客栈歇脚,抬头就看见这老乞丐叫人给丢了出来,不偏不倚,正正好丢在他们的脚跟前。
这往来行人竟是好似司空见惯一般,没有一个人觉得稀奇,大家一边笑着一边走过,仿佛这小小的闹剧还不够入眼一般。
老乞丐打着鼾,一手好巧不巧搭在了柳敬的鞋上,这让还算腼腆的柳大公子有些不知所措。
绮梦姑娘掩嘴轻笑,仿佛觉得有趣,云荷月面无表情似乎浑然不在意,巫朔捏着鼻子上前,抬腿踢了踢地上的乞丐。
“巫——巫兄......”
柳敬欲言又止,抓着头发为难道:“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个老人家。”
柳大公子不清楚巫朔的武功究竟几何,但几次见识下来,他却对此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他很担心对方一脚把这老乞丐直接送上西天。
“睡得倒是真香,”巫朔撇撇嘴,然后回头对云荷月道:“云姑娘怎么看?”
“显而易见,来者不善。”
云荷月说罢便要拔刀,巫朔眼角一抽,赶忙阻止了她:“云姑娘悠着点儿,金陵可不比扬州,你若是在这里拔刀,会出乱子的。”
金陵城内虽然一片奢靡之风,好似地上天国,可城外却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了,他们来时不过十里路,便经历了七八次的盘问,城外守备之严密,让人瞠目结舌。
他们下船后经徐州来此,途中已经听闻了,京中党争不断,江南成了朝中各方势力的博弈场,终于惹得天怒人怨,南方一片星火燎原,此刻听闻已有七八路反叛势力割据称雄。
金陵是东南重镇,若此地落陷,整个南方就会彻底落入叛军之手,几人在来此的途中不断看到朝廷的兵马在这里聚集,相信很快就会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不过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甚在意,他们身在江湖,天子帝位花落谁家,与他们又有何干系。
此刻,云荷月虽然被巫朔拦了,却还是冷然道:“金陵之大,这醉汉哪里不好躺,偏要来到我们跟前,我看他定然有所图谋。”
“云姐姐说的有理。”绮梦含笑说道,这一路走来,她倒是在不知不觉中和几人更加亲近了。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柳公子貌似有不同的看法。”巫朔指了指将老乞丐扶起来的柳敬,颇有些好笑地道。
“那个,我看这老人家醉的有点厉害了,总不好把他放在路中间不管......”柳敬讪笑道,几个人那若有所指的眼神让他不免有些尴尬。
虽说因为他的烂好心惹来了不少的麻烦,可是柳敬却是个实打实的死脑筋,也不知柳家究竟是如何教导他的,一个商户人家的公子,居然好似圣人般的悲天悯人。
金陵路上飞马来去的公子不少,这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柳敬将老乞丐背到了墙根上,将对方放下后才松了口气的功夫,却见一只炽热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自己。
“嘿嘿,你这小伙子倒是个好心肠的,不像那几个,哼,看着我这老叫花醉倒在路上,居然熟视无睹,真是......”老乞丐顶着一张酒红的老脸,责难的目光扫过了后方几人。
巫朔不以为然,反而是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对柳敬说道:“柳公子你看,被讹上了吧。”
柳敬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看向老乞丐:“老人家你酒醒了啊。”
巫朔咳嗽了两声,从兜里掏出了一颗黑铁球放在这里把玩,看得周围几个人心惊胆战的。
巫朔将一颗铁球上下抛弄着,语气幽幽地道:“老先生,我可和你说明白了,我们几个都是出了名的穷苦人家,都是一路来到金陵连马车都坐不起的普通百姓,您要是想讹钱,那可找错人了,我建议你现在回去街上躺着,运气好叫谁家马车碾了,下辈子肯定衣食无忧。”
老乞丐嘴角微微一抽:“臭小子倒是牙尖嘴利,金陵街上的马车,老乞丐还没听说过撞不死人的,你这法子恐怕是行不通的。”
巫朔不置可否,老乞丐盯着他手里的铁球,没好气地道:“行了,收起来吧,别拿样子货吓唬我这老叫花。”
方才云荷月连拔刀都被巫朔阻止,此刻对方又怎么会拿出这样大动静的东西来,老乞丐虽然老迈醉酒,却并非耳聋眼瞎。
巫朔毫不在意地将铁球给收了:“不知老先生是何方高人,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