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湫来回路上要走高速,为安全起见也不能时刻盯着她。刚才说完,他专心过了个匝道,这会儿往镜里再看,嗬,这坐姿,问都不用问,上学那会儿肯定戴红领巾。
怎么这丫头不说聪明也就罢了,这么一看好像还有点傻?
伯湫在酒吧见她那会,涂念整一个新时代颓废月光族,不说看起来多精明吧,至少也挺机灵的。今天这一天下来,仔细想想,她却像根本没长大似的。
“你今天,好像奇奇怪怪的。”
他一出声,涂念僵硬的动作稍稍松弛了几分。她喝了口水,双眼望向窗外:“大概是不太适应吧,过阵子就好了。”
“会不适应吗?我看你课都跟得很不错。”
“嗯……不是课、吧。”涂念有些迟疑地回道,至于不适应的原因,她踌躇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车中安静了下来,伯湫没继续问,涂念好似也不打算再说,两人沉默了好一会。
直到伯湫从镜中看她,发现她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神情好似有些恍惚,便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涂念被他问得一愣,抬头道:“什么什么?”下一刻,她大概意识到伯湫要问的,便把手里的纸条扬了扬,问:“这个?”
伯湫点了点头。
那是张还没有巴掌大的字条,上面用娟秀玲珑的字体整整齐齐地码着一行数字,折过一折,一点蜷缩的样子都没有。
涂念看着纸条,嘴角捎了抹笑意:“双生给我的,微信号。”
双生?伯湫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她是何人许:“中午一起吃饭那个?你加她了吗。”
涂念摇头。她摩挲着那串数字道:“她说我唱歌很好听,她很喜欢。”
“实话罢了。”伯湫耸肩。
“根本没这么简单好不好?”涂念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自打我进入社会开始……虽然这样说,可能显得我太不自量力了,不过况且先这么说吧。”她拧紧了手里的水瓶,继续道:“在榕海,我不光大大小小的演出参加过几十场,还在街头卖过唱,哦,还有酒吧那边,你知道的。”
“这些各种各样的场子啊,好多人夸我的歌好听,但是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会说‘你这歌,听起来没味儿’。双生提起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被认真地听着。”
她说得好似轻松,但脸上的落寞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到了最后一句,更是听得伯湫有些心疼。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连忙出声打断,生怕再说下去,这丫头的伤心往事都要被一气勾出来了。
涂念把纸条一收,撑着头看向车外,郊区风景尚可,又是落日西斜,澄红的天际别有风味。
车一路驶入榕海市,回来一路,比去时还要尴尬。
伯湫坐在前面,心中不知道暗骂了自己多少遍,何必有事没事非得聊那些深沉的,惹得她不开心不说,自己也不好劝。一路上安慰的话憋了一肚子,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憋到最后,只好来了句自己擅长的。
“你中午不是没怎么吃吗,现在都这个点了,不如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车里气氛压抑,这话一出口,连伯湫自己都觉得生硬得紧。
他见涂念半天没动静,刚要把话圆过去,却听后面那位轻轻地“嗯”了一声。
伯湫眼睛一亮,问道:“你想吃什么?西餐、烤肉、自助、火锅,或者是你能想到的,都行。”
“都好,我不太懂这些,你随便挑一家吧。”涂念望着车外,神情虽没有那么伤感了,但还是怏怏地不想说话。
选择权又到了伯湫这里,换了平时,他肯定奔着家味道好的就去了,今天这情况,却显然不是简单味道好就能解决的事。
红灯。他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除了稍显忧郁的表情,她的眉眼与自己从前见她时一般无二。
当他再回过头,心中已经有了最好的去处。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样子大概是七点往后,路灯在两侧静静地亮着黄光,却不比周遭商场店铺的十分之一明亮。
涂念辛苦了一天,身体上倒是不觉得太累,比起以前,今天实在是轻快多了。
之前打工那会儿,多的时候一天能打五份工。像是端盘子倒水、擦桌子点单这种活,那是不能干的,因为时间太长,工资又按月结,一旦债主那边发难,自己一分钱都要不到手。
那能干什么呢?发传单,贴广告,修下水道种种,这些时间短、任务重,却日结、甚至次结工资的活,她一天找着不同的地方干。甚至干多了,还有几家老板记下她的联系方式,有活便叫她去。
当然,徐姨那边偶尔也会给她提供些演出的机会,赚点好拿的钱。每当有这种演出,她便是最开心的。
想着以前的事,涂念既感慨,又十分庆幸,就这么想着,一转眼的功夫,路上的人流竟愈发地少了。
看着外面好似熟悉又好似陌生的景物,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伯湫:“伯总,我们这是去哪儿?”
伯湫笑了笑,一脸神秘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