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每隔一两日,我便会由女官接引前往稻妻最尊贵、最肃穆的高阁之中。
以传授画技的名义。
这段时日,时希一直像凉夜中柔和的那缕月光,清冷却又不缺乏温柔;好像那日小女儿一般的恸哭是我的幻觉。
她对我说想要学习璃月的绘画技巧。
她说她想要为一个人作画。
我询问她想要为谁作画。
时希伏在案前,微微抬起头,手中蘸满红墨的笔尖在纸上落下赤红一点。
她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是他离开了,这么多年……]时希嘴角勾起浅浅的笑,露出思念又近似于落寞的神情,淡而柔软的声音轻轻撩动一旁挂起的画卷,[这么多年……竟一次都没来我梦里。]
过了片刻,她又把头低下去,与之相应的,声音也变得低低的:
[我想他了。]
她说,她想他了。
……
时希进步很快,反观自身…我看着手中的画作,只能叹了又叹。
我依然毫无进步。
[嘛……]也许时希看穿了我哀愁所在,一天,她笑着站在我身边,对我提议道:[…要不要尝试从别人那里汲取一些灵感呢?]
时希像是为朋友介绍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拉着我的手快步穿过曲折的走廊。
阳光被廊下的柱子分割成一块又一块。我们在这些被隔开的光中步伐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竟是跑了起来。因奔跑而起的风将绣着花与叶的宽大而厚重的衣摆高高扬起,引得路过的女官抬扇掩面,一阵惊呼。
我们跑着,跑过风,跑过花,跑过院中的惊鹿,跑过舞动的蝴蝶……
直到来到一扇外表朴素的房门前,疾奔的步伐才慢慢停了下来。
我微微喘着气,正午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目。
时希纯黑的发尾也似乎被这阳光镀上了一点金。
这一刻,她好像脱下了稻妻公主的厚重长衫,在她澄澈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这世界中最美好的天真烂漫,这与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清贵绝然不同,那是如向阳花一样的、和现在的阳光一样明媚的活力。
好像是一个被家中长辈千娇万宠的最小的孩子,外界的任何阴霾都笼罩不到她的身上。
大概……在稻妻上一任执政者逝世前,时希就是这样被人好好保护的吧。
我突然有些难过。
为我的朋友感到难过。
[里面!]时希难得有些激动,一双杏眼睁得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里面……哎呀,来!]
她推开障子门,直接拉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藏物间,里面的事物被人珍而重之地摆放在自己的位置上。
摆在醒目位置的有一把淡紫色的太刀、一个彩绘的精致手鞠、一个神乐铃,还有……一副画。
[这是影姐姐送给我的刀,是和那把梦想一心同款的哦!我很喜欢!]
[这个手鞠,是真姐姐经常和我玩的!真姐姐唱的歌谣很好听!]
时希向我一一介绍她的宝物。
[这个神乐铃……啊,这个是某个不想继续干活的家伙扔给我的。]
时希说得兴高采烈,我跟在她身后,静静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承载着过去时光的宝物,无论拿出哪一个,都能在工艺和与之相关的故事上好好说上一番,但最让我在意的是那副被挂载正中间的画卷。
那绝不是稻妻的风格。
我站在那副画卷之前,细细观摩上面的每一点墨痕。
这幅画的作者来自璃月,这是只看一眼就能够确定的事情。
画中线条勾勒描绘的是时希。
小姑娘身着璃月的服饰,与花月相嬉,美好又浪漫。
我不知道作画人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完成这一副画卷的。
明明是这般美好的场景,为什么我却从中感受到仿似要将我吞噬淹没的悲伤与绝望。
身边响起缓慢的脚步声,时希站定在我身旁,与我一样,看向那副挂在墙上的画。
[很好看,很厉害,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这幅画的作者功力深厚,是许多人穷尽一生都难以到达的境界。
这幅画的作者,应该就是时希心中牵挂的人了吧。是爱人?还是朋友?
但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肯定,他与时希彼此都是十分重要的人。
看着面前的画卷,我那沉寂多年的好胜心在此刻复苏:如果我能与这作画者画出同一水平的作品的话……
这绝对不是冒犯,虽然素未蒙面,但他已是我的榜样,也是我下一个要超越的目标,我对其的尊重与敬佩豪不作假。
听到我的评价,时希像是自己被夸一样腼腆地笑起来,而后,她的眼睛亮亮的,声音欢快:[我也想为他画一幅画,就像他为我做的这样。]
[所以,你才想要学习璃月的绘画技巧吗?]
时希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