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对宋真毫无防备之心,根本不担心对方权倾朝野。
如果真的有谋逆之心,凭借宋真当年的能力,完全可以自立为帝,凭什么会选择扶持自己这个早被罢黜的废人?
“陛下,我已经古稀之年了,超过大唐法定的致仕年龄。”
李贤神色动容,他急忙道歉:“太傅,是我唐突了。”
宋真笑着摆摆手:“不过,我虽不在朝中,但对于陛下的日常工作,还是略有所闻的。”
“哦?”李贤像一个想要寻求老师肯定的乖学生,急忙问道,“那依太傅所见,我身为帝王,是否合格?”
“合格,太合格了,但是——”
“你一个人干完了所有人的事情,能不累吗?”
李贤赶忙解释道:“可是太傅,我不敢放权给其他人啊,古来今往,权臣祸乱朝纲的历史教训,历历在目。”
“但是,你不放权,什么事情都让你自己干,那你还请他们做官干什么?”
“这......”李贤被问住了。
宋真指了指楼下的御花园,他开口问道:“假如你来到了花园,想要采花,你会选择摘哪一朵?”
李贤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自然是漂亮的那一朵,赏心悦目。”
“非也。”宋真笑着摇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会把丑的那一朵花,砍掉。”
“为......”李贤突然醒悟,“我懂了,太傅,你的意思是,在我的花园里,容不下那些没用的废物?”
“聪明,那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我会将花园里所有长得不好看的花,全部清除。”
宋真再次笑着摇摇头说:“非也。一朵花长得美丑,不是靠人的主观意识判断,而是通过身边的花来映衬。”
“太傅,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李贤虚心请教。
“如果我是你,我会将长得不好看的,但是极其虚弱的花留下,浇水施肥。”
“其他漂亮的花,任其自由生长。”
有时候,庸才也是才,他可以没有能力,但是要绝对的听话。
通常有能力的人,会不甘现状,在受压迫的时候,要么反,要么走。
管理者可以是个庸才,但不能是个蠢货,他可以没有什么工作能力,但是下面的人,不能如此。
也许有人会说了,领导啥能力没有,凭什么管理我这个天才?那我走了便是。
但是呢,在唐朝这个大环境下,你能走去哪?
“群芳争艳,到最后胜出的,通常只有几朵花。”
“倘若你没有将丑的花留下,那其他争艳落败的花,又怎么欣赏到他的美呢?”
假如把朝廷看做一个集团,最高决策者宰相必须有一个能臣,他直接管理的臣子,比如说六部尚书,九寺五监,又要是一名庸才,而庸才下面的人,是天才。
但是天才呢,永远都不可能将庸才的位置抢夺,他只能取代跟他一样的人的高位。
同时,庸才也不能将其提拔到高度之上。
而皇帝要做的事情,就是从庸才下面找到天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无论是对花,还是对人。
“你完全可以放权给次一等的大臣,如果他有二心,到那时候直接摘掉便可,代价并不大,你也不会心疼。”
“他根本翻不起任何波澜,无法权倾朝野,因为在他之上,还有一个比他更高级的人,在压制着他。”
“庸才通常自知能力不足,然而被领导者赋予能力后,他会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呢?会不会尽心尽力为你做事?”
李贤仔细琢磨着这些话,他似乎有所明悟。
终于,豁然开朗。
他诚挚的朝宋真拜了一拜,以示感谢。
“权利就像流沙,攥得越紧,流失的就越多,而摊开手,收获的沙子也许会更多。”
“朝廷,不是你一个人工作的地方。当然,你要说一不二。”
李贤认真的点点头:“感谢太傅,学生知道了。”
这是宋真为他上的最后一节课。
在过去的四十年里,从太子时期,到帝王时期,李贤一遇到困难,以及心理问题,都会找到太傅解惑。
神武元年(693年),他半年时间能够来上百次。
李贤第一次当皇帝,他也怕自己做不好啊。
后来,随着时间消逝,他做皇帝越来越得心应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上一年,他只来过二十一次。
宋真虽早已致仕,但他依旧扮演着一个皇帝太傅的角色。
为什么是最后一课呢?因为,师生二人有一个,即将要告别了。
......
衡量一个皇帝好坏的标准,身世背景(满分20分)。
李贤身为前两任正统皇帝李治的太子,在这方面,毫无疑问是满分。
文韬武略(满分40分)。
文治方面,李贤彻底开放科举录取人员标准,从武则天大力提携寒门子弟进步到提携庶人,增加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