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宁和宫。
天宗帝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顶红色的纱帐,心中腾起一丝恍惚和疑惑。
他明明死了呀?
被他的宠妃珍贵妃毒死了,这是在哪里?
难道他没死?
等等,眼前的红色纱帐他见过,他想起来了,这顶红纱帐是皇后宫里的,当年他和皇后圆房时挂得就是这顶红纱帐,当时他还对皇后说了一句这纱帐好看呢,之后皇后便一直挂着这顶纱帐。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四周安静可怕,天宗帝觉得口干舌燥,转过头,脖颈处便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低呼出声。
“水,喝水……”
似乎不是他的声音,意识到这一点,天宗帝惊得忘了脖颈处的疼痛和口渴,顶着僵硬的脖子爬了起来。
再次轻轻“嗯”了一声,竖起耳朵细听,听上去像是令他厌恶之极的皇后的声音。
天宗帝悚然一惊,僵着脖子爬起床,伸脚去穿鞋。
当他艰难地缓缓低下头,看到自己的一双小脚伸进一双绣花鞋中,天宗帝在心中劝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应该是自己眼花的缘故。
挪着小碎步来到铜镜前,他看到铜镜中出现的是他不想看到的皇后的脸,天宗帝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秀美的眼睫毛却颤抖个不停,像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天宗帝再次睁开眼,铜镜中还是皇后的那张脸。
他抬起手来,又看到皇后一双嫩滑白皙的双手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他被珍贵妃毒死后,他的魂魄应该是飘进了被珍贵妃勒死的皇后身上。
活在皇后的身上总比魂飞魄散强。
要知道,他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严于律己 收拢有用的人才,任用良吏,加上有热武器的加持,他在位十年,开创了天景盛世,万邦来朝,他可不愿就这么被珍妃毒死。
他文治武治,细数历朝历代的君王,他算得上一位非常优秀的皇帝,怎么可以轻易死去。
很快接受了现实,天宗帝又有疑惑了,自己刚才发出的声音不小,竟然不见有人过来伺候,虽然现在他不是帝王了,但也是皇后呀。
为何皇后的寝殿无宫女伺候?!
天宗帝心生警惕。
就在这时,脑中涌入记忆碎片,天宗帝思索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记忆,发现涌入脑中的是皇后的记忆。
皇后被勒死的一幕在天宗帝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还有珍贵妃因嫉妒生恨的丑恶嘴脸,以及珍贵妃身后的这红纱帐。
这一幕,让天宗帝很快意识到,皇后就是在这张床上被珍贵妃勒死的,他现在脖子上的伤也是珍贵妃留下的。
耳边盘旋着皇后在死前和珍贵妃的一段对话,气得天宗帝差点背过气去。
“太子和淑昭仪秽乱后宫,你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吗?”珍贵妃张开了她那血红的嘴唇。
“是谁?”皇后虚弱无力地问。
“是皇上,皇上想要废了太子,立吾儿五殿下为太子,皇上找不到借口,才使出这么一条毒计。”珍贵妃哈哈大笑,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勒在皇后脖子的绳子越来越紧。
皇后听说设计暗害太子,废了太子的人居然是皇上,心如死灰,不再挣扎,认命赴死。
“哈,哈,哈。”
珍贵妃狂笑不止的声音在天宗帝的耳边久久挥之不去,他眼角淌下一滴不甘又苦涩的泪水。
天宗帝不承认这一滴眼泪是他的,而是残存的皇后的意识让他流下眼泪。
“贱人!”天宗帝大手一挥,把铜镜旁的胭脂水粉统统扫落在地。
“设计暗害太子的人不是朕,好你个贱人,竟敢在皇后的面前污蔑朕!”
从未受过如此冤屈的天宗帝,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两句话,喉咙的剧痛让他呼吸困难,额头一滴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前的碎发滑落了下来。
到底是刚才胭脂水粉落地的声音有点儿大,引来了守在寝殿外的小宫女。
小宫女推门走进寝殿,瞧见断了气的皇后一脸怒气地坐在铜镜前,以为是诈尸,吓得腿一软,双膝狠狠地砸在地上,疼得她瞬间掉出来眼泪。
“皇后,皇后恕罪,不是奴婢,不奴婢,不要找奴婢……。”
听着小宫女喊自己皇后,天宗帝隐隐侧地扫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发现宫女并未换上他驾崩后的素服。
他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思索了起来,是自己驾崩后是还未昭告天下呢?还是自己的身体也没死,皇后如他一般也活了过来,占据了他的身体?
一想到这里,天宗帝坐不住了,内心不能平静,如果他的身体被皇后给占了,那么皇后一定不会饶过他的,朝堂上将会掀起惊涛骇浪,血流成河。
不行,他得去看看自己到底死了没有,不是,是去看看皇后到底死了没有?
还有立太子的诏书也不能先被珍贵妃拿到,他要赶在珍贵妃之前去改写立太子的诏书。
他的喉咙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