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周宪做什么?”吕翌嗤了一声,“温述一八品县尉,还敢出言辱及吴国夫人。简直就是不把陛下和吴王殿下放在眼里。”
拿着茶盏在掌中转动,茶水晃荡着。裴皎然忽地叹了口气,“国夫人可有实封?”
“没有。难道没有实封,就不算陛下封的国夫人么?”吕翌咬牙怒吼道:“此事我一定要悉数告知吴王殿下,请他呈到尚书都省。”
看了眼聒噪的吕翌,想起吴王那火爆且又上分乖张的脾气。裴皎然弯了弯唇。她不觉得吴王能明白这件事呈到尚书都省是什么后果。
上首的元彦冲见裴皎然,又把矛头引到了自己头上,只得道:“温述举告周宪受贿,而贿赂的对象正是吕家。让温述带人围吕府,其实是御史台的主意。至于裴相公的手书,也是我托她先写的。”
闻得御史台三字,吕翌脸色微变。从未有人告诉过他,温述围了吕府是御史台的意思。
瞥了眼吕翌,元彦冲剜了裴皎然一眸。政事堂的中书相公亲自上书举告。即便是冒用了他人的姓名,可字却是真的。这举告他既不能不管,也不能回绝。只能硬着头皮上奏请示皇帝,派御史来昭应调查。
至于让温述围吕府,那一看就是裴皎然的主意。但如果是御史台的主意,那就意味着出自帝王诏令。
“吴国夫人到。”
听得门外传来的声音,裴皎然莞尔。偏首打量一眼吕翌,低头继续饮茶。
香风伴着脚步声一块进来。
“阿娘。”吕翌唤道。
“吴国夫人。”元彦冲亦起身拱手唤道。
杏眸在屋内打了个转,吴国夫人看向屋内依旧坐着的紫袍人身上。
“这位便是裴相公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是一等一的女中豪杰。”吴国夫人笑道。
闻言裴皎然搁下茶盏,抬首望向面前的吴国夫人。到底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皇子乳母,长得颇为和蔼可亲,再加上又被好吃好喝养了那么多年。的确有几分官家娘子的气度。
“国夫人吃斋念佛,养出一副观音貌佛陀心,又何必红尘浑淌水呢?”裴皎然语调柔柔。
“血浓于水。裴相公整日弄权理政,没当过母亲,自然不会明白这种感情。”吴国夫人睇向裴皎然,目露歉意,“老身不是说裴相公不该弄权。实乃情急之下,一时失言。还望裴相公莫怪。”
眯着眼打量起吴国夫人,裴皎然唇梢轻轻扬起,“国夫人所言甚是。不过么某一心只想报浩荡皇恩,为国为民。养孩子这事,我的确学不来。”
听着这话元彦冲嘴角禁不住抽动。吴国夫人讥裴皎然好好一个女郎整日弄权,白白蹉跎年华。她反讥对方不懂权力在手的美好。
思绪至此,元彦冲忍不住看向裴皎然。她和李休璟在一起纠葛这么久,总不至于什么都没做过吧?要是发生过什么,怎么也不见二人有动静。难不成……
这厢元彦冲在对李休璟身体情况,心生怀疑的时候。对方却在和温述说着话。
县廨一侧的公房里,廊庑上煎着药。屋内大夫正在给温述上药。
看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温述,李休璟叹了口气,“才几个小奴就把你揍成这样。为何不反抗呢?”
嗤了一声,温述道:“你好歹也坐到了神策大将军。怎么看不明白呢?我这是苦肉计,吕家动手打我。追究起来,便是他们有错在先。”
“万一苦肉计不奏效,你岂不是要白挨一顿打。”李休璟虚睇温述一眸,“况且对方是吴国夫人,真要把你打死。旁人也无话可说。”
“以我的命,把他们都拽下来。也是美事一桩。”温述笑道。
此刻大夫已经替他上完药,拱手施礼,“温县尉您好好养伤,这几日就不要随意走动。”
应了大夫的叮嘱,温述觑着李休璟,“我这没事,你要不要去前头看看?”
闻言李休璟颔首,转身大步离开。
他和周宪一起进的县廨公堂。吕翌及吴国夫人一脸怔愣地望着他,半天没说一句话。
县廨内剩下的僚佐,望着面前三个紫袍高官,彼此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位又是?”吴国夫人见捕手已经押了周宪过来,面上露了冷意。又瞥见还来了位紫袍玉带的高官,“昭应这么个小地方,怎么能同时出现三个紫袍官。老身还以为进了政事堂呢。”
李休璟闻言挑眉,拱手道:“右神策大将军李休璟,拜见吴国夫人。”
听对方报了官职,吴国夫人目中愠色悉数敛尽,笑着开口,“没想到今日昭应来的都是些神仙人物。反倒是老身有眼无珠。”
没理会吴国夫人的挑衅,李休璟走到裴皎然身边坐下。
“周宪,御史台接到举告。温述告你和吕之间受贿索贿。你可认?”元彦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