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对峙并没有持续很久。
说不出来是谁先服软的,也忘记了是谁先伸出的手——只是那一双手再次搭上的时候,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解释,似乎只要永远不提及,就能将刚刚那场宁静的矛盾揭过去。
“......那个小鬼会愿意去璃月治病吗?”
最终还是流浪者先开口,只是语气中带着些不自然的冷硬。
“啊,如果是和我一起的话,大概是愿意的吧——璃月的人也更多一些,可能更方便帮他找领养的家庭呢?”
少女提了提手上的茶——这是花钱问寻瑰纳绮买的。
小茶说过,他的名字,是因为他的母亲听说,某种茶能治他的病。
其实少女并没有在地脉中找到类似的资料——毕竟砦下茶的病都没有在地脉中有什么记录,但是稻妻境内的茶已经被少女试了个遍了,并没有多显着的效果。
而璃月的茶,在整个提瓦特都是有名的。
寻瑰纳绮开出的条件,是她会为少女和砦下茶引荐璃月的所有名医,甚至是仙人。
对砦下茶——甚至对少女来说,都是好大一份机缘。
但是——
“死”和多云,已经在枫丹等她很久了。
多云——说难听一点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被爽约了,但是“死”多少有些记仇的,如果下一站去璃月的话,只怕她会生气。
少女叹了一口气。
总感觉会蛮难哄的。
其实少女对“死”和多云更像是一个做家长的心态——做家长的,总是又希望小孩懂事,又心疼小孩懂事。
可是——
可是,明显是小茶的病更重要些。
小茶也是她的孩子呀。
况且,她已经,已经亲眼见证过一个年轻的生命在她的面前逐渐化作死寂了——她没有勇气,再去经历一次了。
“......姐姐,姐姐。”
砦下茶怀里抱着斗笠,一人一猫四只眼睛看着少女,欲言又止,止了又欲:
“削到果肉了。”
“嗯?”
少女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手中的苹果挂了一整条的青红相接的线,最上头那端,赫然是一条洁白细腻,分明就是果肉。
“啊,分神了。”
砦下茶接过苹果,扣下一小块苹果喂给了斗笠,随后自己咬了一口,眼神不断在少女和流浪者之间来来回回。
“咔嚓咔嚓咔嚓......吵架了吗?咔嚓咔嚓咔嚓......”
少女一愣,稍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哦咔嚓咔嚓咔嚓......不信。”
“还是说——”砦下茶的眼睛莫名亮了亮,“姐姐,你要把大帽子给甩了吗?”
“不可能,”流浪者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生硬,并且斩钉截铁,“你要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不如我引荐你去教令院教书?”
“......可以吗?”
“噗嗤,”流浪者十分流畅地翻了一个白眼,“你把字儿识全再说吧。”
听着两人斗嘴,少女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在这一刻,好像做出选择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情了。
“小茶,”少女的胳膊支在膝盖上,“过一段时间之后,要和我一起去璃月吗?”
“......?”
“......”
流浪者沉默着,而砦下茶咀嚼的动作逐渐变缓,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吗?”
“等等,意思是,我?和姐姐一起?我们一起?”
随后他又举起了斗笠:
“我们,我们?”
“真,真的可以吗?”
“嗯哼,”少女弯了眉眼,将脑袋搁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怎么了,小茶不愿意?还是——”
少女刮了一下斗笠的鼻头:
“小猫不愿意?”
“愿意!我们都愿意!我,我还以为——姐姐,姐姐后面,会去须弥。”
“......”
哎呀,两人之间暗暗较劲的矛盾,竟然被一个小孩一语道破了呢。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饶是正在兴头上的砦下茶都隐隐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哦~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闹不愉快吧?
虽然砦下茶看起来一直和流浪者不对付,但是他其实从心底还是不希望少女和流浪者潦草结束的,于是他眼睛一转,一下将被子拉了上来,将自己和斗笠都闷入了被子中:
“啊,好累,我要休息了,姐姐再见!”
——
“没有考虑须弥,是因为须弥的情况好像没有那么紧急——枫丹那边是我原本就约好了的,而璃月——你知道的,这个机会对小茶来说,有多难得。”
少女和流浪者并肩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他们有钱,给砦下茶住的是vip的单人套间,这条走廊鲜少会有人造访,倒是个谈天的好去处。
她小心翼翼地用脚去蹭流浪者的鞋,像是在求和,又像是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