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离开顺带将云娇娇送回了玄晖山,唯独将风云岫留下,任凭众人驱策。
被当成客人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受,萧云逸等人生着闷气各自回了院子。
主院前的空地上,只剩对邀月峰一无所知的谢长林。
风云岫摸了摸鼻尖,试探道:
“既然大家都不需要,那我走了?”
谢长林移步走来,清俊的脸庞染着若有若无的病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柔弱。
在月照山的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伤势未愈,风云岫并未作他想。
谢长林压着反噬的痛弯眉一笑,轻声唤道:
“风道友,可否带在下四处逛一逛?我想在离开前,了解一下姐姐的生活。”
正好风云岫也想了解了解这位“师叔祖的外室”,于是兴致勃勃的答应了。
花灯节的时间很长,风云岫带着谢长林逛了许多地方,可以说除却不让外人进的,问天宗七成的地方都带谢长林去看过。
谢长庚多数时间都待在四号院儿里,偶尔会出来回忆回忆旧日时光,断魂崖边寒风呼啸,吹乱了他华美的衣衫。
曾经女人毫不犹豫选择他的场景不停在眼前重现,被恨意侵占的心意外变得宁静。
那些爱恨纠葛冥冥都是上辈子的事,却如附骨之疽深植于执念当中。
细细想来他百十年来苦心孤诣死咬着不放,似乎只是想从她口中听到一句: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看着她与谢长林耳鬓厮磨,他当真是恨啊!
喉咙一片痒意,眼前出现重影,谢长庚失了重心,前倾着往山崖下坠去。
清冷的山风将他托举,等他回过意识,自己已经躺在了崖底山花烂漫的谷里。
“你为什么还不走?”
视线聚焦,远处一身着黑裙的银发女人从微波起伏的草海里走来,禁欲与禁忌的气息格外浓重,让人下意识的不敢再看第二眼。
谢长庚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点儿红尘气,除了冷漠还是冷漠,虚假得不似真人。
嘴里绕过了好几个称呼,从地上站起来的谢长庚才惊疑的喊了声:
“坏女人?”
“你的东西,今日物归原主。”
谢青筠抬手将一只工艺精湛的镂花楠木盒子抛到谢长庚手中,径直往前走去,十几步后消失在摇曳的花丛间。
“谢长庚,好好儿当你的鬼王吧,重活一世不容易。”
耳边还萦绕着女人清冷的话语,谢长庚抬头却没能寻到人影。
他缓缓将盒子打开,一枚泪滴样的血红色静静的躺在锦缎上。
气息是那样的熟悉!
指尖探出,轻轻触碰,宝石瞬间化成繁星点点,融进了身体。
澎湃的情感汹涌而来,他双膝一软,狼狈的趴在地上,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仰天大吼:
“师尊!!!”
无形的天堑将他们隔开,谢长庚知道他们再无可能。
*
“咯吱——”
忘忧斋的房门被风推开,满屋子的画像如蝴蝶翩翩起舞。
朦胧的日光从门外倾泻而来,弯腰捡画儿的楼星洲下意识眯眼,一只莹白如玉的脚踏在了活色生香的画上。
黑色的裙摆逶迤,雪白的长发轻轻飘扬,女人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过,一身打扮随意慵懒,却透出骨子里的淡漠疏离。
“师尊,你出关了?”
楼星洲抓着画儿轻喃,似是闯入了一场梦,生怕说话声大了,将梦惊散了。
女人的脚下是交叠的人儿,红烛罗帐,鸳鸯交颈,如丝的眉眼间是斩不断的情潮。
“你喜欢这些?”
女人慢慢转头,与身侧楼星洲的目光对上,眼底的异光与平静让他感到陌生。
这一回,他没有矜持,也没有掩饰,轻柔展开手中拥吻的画,光明磊落的承认:
“我喜欢。”
女人漫不经心的点头,玉足轻抬往书案走去,上边刚完成一幅鸳鸯戏水图。
楼星洲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暗中审视着这位师尊。
见她提笔着墨,终于忍不住发问:
“师尊,你不生气吗?”
“生气?”
女人抬头看他,神色自若的问,“为何要生气?因为这些你与本尊的香艳画卷?”
笔尖在画面上勾勒几下,忽然垂挂一层纱幔的温泉里,纠缠的情形愈发血脉贲张。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之前你与本尊的关系名为师徒,实为情人,你做这些本尊并不会怪你。
本尊今已斩去七情六欲,皮囊外貌不过表象,终有逝去的一天,唯有大道才是永恒。
经此一事本尊看明白了,徒弟是本尊的劫难!你没做错事,也没有触犯门规,为师不会将你逐出师门,但你以后没什么事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楼星洲瞳孔剧震,心脏抽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无数话语在唇齿间辗转却吐不出一个音节。
师尊要与他恩断义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