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含着参片,才能勉强说话有力。
就算这时真的出现良药神医将他的病治愈,但这长久以来的亏损也差不多将他的身体掏空了。
他的身子瘦得跟薄片一样,仿佛一阵风刮过,他的双脚就会离开地面。
偏偏他瘦弱的人,却生了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
惨白的血色为他徒添一抹柔弱,他若是换上女装,确实容易雌雄难辨。
太子一路都在强撑。
即使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下床,可他还是下了。
他怕自己要是不把事情全部做完,走也不得安心。
即使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但老天要是不准,他也没办法。
“七弟,我把你叫到此处,便是想托你帮我办一件事。”
这些年,也就七皇子会时不时地到他跟前陪他说说话,有时他还会拿些德妃新做的糕点让他尝一尝,即使他吃不多,他也不会忘。
他见过七皇子的剑法,得知他心中有大志向,想要救死扶伤,可是......他当真没有放心的人选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再撑一撑,让他继续过他想要的潇洒日子。
七皇子不理解皇兄为何大费周章让他到皇后寝宫来,直到他将太子印宝交到他手中,并递给他一封亲手写下的信。
“倘若有一日我遇到不测,还请七弟把这封信当着众大臣的面交给父皇,切记千万不要经他人之手,我如今只能信任七弟一人。”
七皇子眸光骤然一亮,“皇兄,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会不行呢?父皇不是说你的病已经好多了吗?我瞧着那日宫宴上,你的气色确实也比之前好了......”
七皇子突然有些害怕。
在这皇宫里,对他好的人不多。
死去的德妃是一个,皇兄是一个。
他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便是德妃在照顾他了。
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德妃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他的亲生母亲何贵妃却将他视作敝履,对他完全没有半分疼爱,甚至一见到他就会皱眉。
因为这件事,他没少被宫人在背后说闲话。
宫人说何贵妃之所以不愿意养他,接纳他,是因为他身上天生带着不祥,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
原本他不信,直到德妃突然间丧命,他算是彻底坐实了这个罪名。
但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的。
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就连近身伺候他的宫女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生怕染上霉运。
在这后宫之中,唯一不信这件事的,就只有皇兄了。
他清楚地记得,皇兄不仅替他惩罚了那些多嘴的宫人,还许他住在他的东宫。
那些时日,他在东宫吃住,日子过得无比逍遥。
皇兄虽然也会拷问他的功课,但皇兄也允许他在院里耍剑,练武,有皇兄在,没人敢挑他的毛病。
甚至,他还能得到皇兄的赞誉和表扬。
要不是后来父皇觉得不妥,把他重新调回他生母身边,他真想就这么一辈子。
有人撑腰的日子真好。
但现在,为他撑腰的这个人突然要离开他了。
还是那种永远的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七皇子的鼻子骤然一酸,“皇兄,我不相信。”
太子苦涩一笑,“你我兄弟一场,我已无遗憾,如果有下辈子,我定然还愿意同你当兄弟。”
“可是我不愿意,我就要这一辈子。”
七皇子冲上前抓住太子的手,这才察觉到太子的手瓦凉。
太子顺势软塌塌地倒在他的怀里,突然一阵猛咳。
七皇子一时情急,连忙用手去捂他的嘴,结果接到一捧血。
他真是吓坏了,连忙去喊外面的人。
待外面的人急哄哄进屋,将太子抬平放回床上,又连忙派人去请太医后。
七皇子软在椅子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子将那硬邦邦的太子章印塞进了他手里,还有那封信......
宫外。
洛屿泽还没来得及回洛家,刚要又错过了沈思琼派去传信的人,所以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
他把七皇子送回宫后,又被左相的人急匆匆地叫到府里,紧接着又同左相进了宫。
恐有风云。
洛屿泽半点也不敢分心、懈怠。
左相告诉他,只要挺过这一夜,一切就会按照他们原本计划的发展。
谁曾想,中间杀出来个何贵妃。
宣德帝几乎整晚都呆在何贵妃的寝殿陪着她。
结果天还没亮,宣德帝正昏昏沉沉地睡着,突然被自己的贴身太监喊起来,贴身太监声音颤抖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子他,他薨逝了!”
这个消息就像五雷轰顶,宣德帝刚醒过来,就被吓昏过去。
还没等宣德帝爬起来,中宫又传来消息,“陛下,娘娘她......娘娘她因为太子殿下的事,一时急火攻心,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