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他这一生能走到这儿属实是如履薄冰,说他能坦然放手说实话谁也不会信,但他并不想做让姑娘您不悦之事,更不想伤姑娘分毫。”
“他明明心悦姑娘却从不说,也不肯利用权力强迫姑娘。即便是死,都不想沾染姑娘的画,而只是想复刻一幅,想着死的时候能一同带走,陪他去地底长眠。”
那他拿走的那幅,方才被他烧掉的那幅不是原画?!
他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要那么做!
“皇上说,他本想为了北宁撑到最后一刻的,无论最后一刻有多痛苦他都不怕,可是…他不想姑娘因他而忧心难过。”说完他颔首示意,退了出去。
颜青的手越捏越紧。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谢辞他从没想过要为自己活命要伤害她,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是她误会他了。
他对她毫无保留,深信不疑,可她却在最后关头动摇了。
可如果她不那么做呢…
她好像必须得这么做,洛眠历尽劫数放下心魔返回天宫做他的神君,这是最终不可能改变的结局。
只是这漫长的过程中,颜青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她是他的心魔,亦需她来化解。
仅此而已。
可谢辞呢…
这对谢辞来说公平吗,他怎么办…
颜青揉了揉眼睛,目光变得异常决绝。
她自毁般催动内丹,散尽毕生法力,施展了一道法术。
顷刻间风起云涌,时空在呜叫声中不断变换,整个世界都在地动山摇。
待到再次平静下来时,颜青早已失了自己的人身,仅剩下一缕即将湮灭的残魂,站在那个熟悉的巷口。
说书先生刚讲完《鲤鱼精三世报恩》的故事,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挤到了人前。
可他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望了先生半晌却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旁边的人都跟着哄闹起来:“我说你这傻小子,不回去帮你娘种田,还跑来听故事,你听得懂吗你!”
“是啊,又瞎跑,你娘找不到你,就等着回去挨打吧。”
“你娘让你这个月要学会写自己名字的,喂,不是,你知道自己姓什么,爹是谁吗。”
“哈哈哈哈!”一群糙汉哄笑在一起。
说书先生敲了敲桌子:“我说,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得收拾东西回去了。”
谢辞的模样极其认真:“请,请问,这世上,真的有,有画…中仙么。”
他说一个字,那群糙汉就跟着他后面学一个字,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说书先生皱着眉头不想应付,对他摆摆手:“快回去吃饭吧啊。”说完提着东西就走了。
面对众人的嘲弄谢辞竟浑然不知似的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颜青落了泪。
时间回来了,可谢辞却回不来了。
“辞儿,辞儿…”
一声声沧桑的呼唤由远及近,谢母扒开人群总算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娘不是和你说过娘不在家不要自己乱跑的吗,娘到处找不到你,可急死娘了。”
谢母扯着他的袖子把人往外拽:“走,跟娘回家吃饭。娘和你说,今后不许自己瞎跑了,你又不认识路,这走丢了娘到哪里去找。”
谢辞不以为然,回身看了一眼说书先生,见那先生走了,这才撇了撇嘴,只好作罢。
瞧着自己儿子有心事,谢母关切道:“怎么了辞儿,不高兴啊。”
谢辞摇摇头:“娘,我昨晚做了个梦。”
说起那个梦,他眼里闪起了星光,手舞足蹈起来:“我和你说娘,我梦到仙子了,一个好美好美的仙子。”
谢母慈爱的看着他,笑着附和:“是吗,那快跟娘说说,你梦见那个仙子她怎么了。”
“那个仙子说我乖巧听话,要嫁给我做老婆。”
“是吗,我也说咱们辞儿是个听话的孩子,答应娘,今后娘不在家的时候不要再自己跑出去了,你想出去玩,等娘忙完回来陪你。”
“好,我听话,娘。”
“嗯,好孩子。”谢母双手包握着他的手,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那漂亮仙子叫什么名字呀。”
“青青,娘你说这名字是不是特别好听。”
“是是是,这仙子连名字都比咱们凡人好听呢…”
一缕清魂跟在母子二人后面缓缓飘着,听着这个半生操劳的母亲与智力不全的儿子之间的家常话。
回到家里,谢母搬了桌椅放在院子里,让谢辞坐好,给他拿了纸笔和一些几本话本:“你先玩会儿,娘去热热饭菜。”
谢辞走马观花的翻了遍话本,看样子,他识不得几个字,插画也看不太懂,不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把话本推到一边,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好几次,他都是画着画着就发起了脾气,把纸扯烂揉作一团扔的远远的。
颜青捡起一个纸团展开,瞧着这滑稽稚嫩的笔下,画的是一个人,只不过,也仅有这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