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休战,一整个晚上,北邙人和大夏人都在城下收敛自己人的尸首,双方打着火把,没有携带武器,搬动尸首的时候,相互见了,还能搭手帮忙,似乎白日的以命相拼,与这个寂寥哀伤的夜晚无关。
北邙人的牛车吱吱嘎嘎的响了一个晚上。
区区一个下午时间,月河部落就把七千多条精壮汉子的性命丢在赤峰山城下,受伤者更是数不胜数,出征时候两万五千汉子,如今还能上阵的不过乌阿土手里八千人马,乌那日从战场上带回来四千多残兵,却被这一日的血腥和惨烈伤了士气,精神极其萎靡。
中军营帐里,元宝没有因为没有破城而对乌布图有所埋怨,反而是一番夸赞,夸赞月河部落将士用命,作战凶猛,尤其是对军令如山,令行禁止的行为大加褒奖。
言外之意,在场的人都听的明白。
话题转过来,才开始对今日攻城一战进行分析,元宝本身不善军事,所以他也知趣,让元草山出面主持讨论。
乌布图第一个站出来对这样的攻城方式提出质疑,只是一个下午,就损失了近万人马,这样的伤亡比例,谁也吃不消,毕竟这只是一座孤城,即使攻下来了,收益也远远不能弥补损失。
元草山和朴熙芳白须白眉,是在场年岁最大的人,他们前半生,与大夏打过很多次交道,特别当年最后一次大战,两个人都是从那场惨绝人寰的恶战中活下来的,他们对大夏的作战方式很是了解。
:“实话说,攻打这样的城,里面的人坚守不退,没有更好的办法。”元草山身材高大,说话间微微低头,上身微微前倾,眼神看人的时候,有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气势。:“人命填,人命换。”
:“半天填了一万人,我们哪有那么多人填?”乌布图还在心疼损失的一万多精锐,草原上,弱肉强食,没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就会慢慢被人蚕食。
元草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众人:“我今日观战,我们的士兵数次登上城墙,只是站不住脚跟,被大夏人打了下来。而且一个下午厮杀那么惨烈,守城的士兵没有更换,这说明一个问题,大夏人守城的人数有限,他们尽量在保存实力。我们攻的辛苦,他们守的也辛苦。”
朴熙芳轻咳一声,:“我说一句。”
:“攻城战,最重要的是谁更能坚持,谁就能获胜。相对来说,守城的人被包围,他们的人员,物资,粮食日渐消耗又得不到补充,导致他们的心理负担极重,压力极大。关键时候,我们逼迫的越紧,他们就越容易崩溃。这一切,往往就在一瞬间。”
:“所以,元族长说的换命,是前期始终给他们足够的压力和逼迫,这时候就必须不惜命,让他们看见我们不死不休的决心。并不是真的要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填进去。”
:“对!朴大人解释的对。”元草山附和道。
朴熙芳对元草山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又说道:“赤峰山城,确实没有什么利益,我甚至能想到,这座城就只有这一道城墙,里面空空如也。毕竟时间这么短,距离大夏这么远,他们能建起这道墙,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千万别忘了,这座城,是横亘在北邙草原上的一个耻辱,是插在我们北邙人心里的一柄刀子,他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过他本身的利益,如果我们不管不顾,就会出现第二座,第三座。。。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一个王朝,更是如此。我们退一步,他们会逼近三步。直到最后,我们无处可退,逃亡更西北的荒漠吗?还是更冷的草都不长的北边?”
朴熙芳说完话,长长叹了口气,神色语气都有些萧瑟:“别让北邙毁在我们这些人手里。如果都要死,那就死的更坚决,更干脆。”
军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孙燚和大柱子走进伤兵营,伤兵营里血腥味很重,草药味也很重,多少让人有些心安。
今日这一战,北邙人死伤惨重,大柱子的重甲步卒损失也不少,战死近千,重伤员四百多,李平平带着他的军医们忙的不可开交。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将所有的伤员处理好。
:“你们来干嘛?来的正好,帮我擦把汗。”李平平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仰起头:“快点,要滴到眼睛里了。”
孙燚抬起手,抓住袖子,在李平平额上,脸上擦了几下:“将就点,刚换的衣裳,干净的。”
李平平眨眨眼,舒服许多:“你们来干嘛?碍手碍脚的。”
:“情况怎么样?”大柱子小心的问了一声。
:“还能怎么样,轻伤的处理完了都回去了,重伤的,一时半会反正好不了,死不掉,养着呗。大柱子,怎么打的这么惨,死伤这么严重?阿蛮,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担心草药不够用。你要早点想想办法。”李平平一口气说了一串话。
:“你今天还没有吃饭吧?给你送两个饼来垫垫肚子。”孙燚从怀里掏出两个面饼,塞到李平平手里,李平平也不客气,找个墙角往地上一坐,抓起饼就吃:“还是你记得住老子。老子饿死了。”
:“平平,你帮帮忙,多用用心,多救一个是一个,我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