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被埋了,可又没有完全被埋。
他能感觉到泥土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感,却在抬手间又能将泥土给推开,所以在闪电雷鸣的夜色中,他从自己的墓中爬了出来。
就,真的爬了出来。
纪怀有些呆愣愣的坐在墓前,闪电时他能清楚的看见墓碑上刻着的字。
爱子纪怀之墓。
“…”
纪怀抹了把自己脸上的雨水,不由望天沉思着。
难不成在他病死后,他家竟然穷到连口棺材都没有钱买,直接将他埋入了土中?
就很离谱。
在这样的大雨中,浑身湿透,狼狈万分的走到了马路边拦车。
由于他此刻所处的位置,再加上他这有些恐怖的形象,竟然拦了好久没有一辆车停下,等他无奈的准备再往前走一点后,他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好家伙,这怕不是那些司机以为碰见鬼了,所以报警了?
警察拦住他的时候也一脸警惕,就差拔出腰间的枪了。
纪怀举起双手,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要拦辆车而已。”
他可是守法的好公民,绝对没有做出装神弄鬼的事情,所以警察应该不会以此罪名将他抓回去吧。
半个钟后。
纪怀在警察局终于喝上了一杯热水,而且还换上了警察贴心给他的干净的衣服。
其实干净不干净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干的。
不然一直穿着湿透了的衣服,怕不是会冻感冒的,毕竟他的这个身子骨啊,是真的经不起一点折腾。
说起身子骨…
纪怀将热茶放回的桌上,有些发呆似的活动着自己的手。
看起来很健康啊,呼吸也没有难受的感觉。
哐啷一声。
警察的门被推开了,纪父纪母有些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纪怀?”
对于自己这个亲手送葬的儿子,纪母没有畏惧,她伸出双手不敢置信的在纪怀的脸上摸着。
虽是有些凉,但是温热的。
温热…就代表活着。
纪母眼眶一红,哽咽道:“你回来了,小怀,你终于回来了。”
世间一大悲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做父母的发还未白,却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埋入那冰冷的土地中…
由于纪怀的父母来了,所以他们办了手续就将纪怀带了回来。
当初下葬时前来的人那么多,所以刚开始纪父纪母并未将纪怀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等他们将纪怀带去医院检查后,确定他已经痊愈的时候,夫妻两人相拥而泣。
在他们想要说明一下纪怀还活着的时候,纪怀却拒绝了。
他道:“没关系的,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纪怀从怀中拿出一块碎布,这是当初他从鸣女身上带来这个世界的。
鸣女…
纪怀叹了口气。
因为他的犹犹豫豫,因为他对那个男人还抱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以为鸣女就算是没有他的世界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实际上…
垃圾就算垃圾,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一个垃圾。
想到那个再次欺负了鸣女的男人,纪怀磨了下牙。
啪的一声,他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有些颓废的坐回了床上,其实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那人,明明是他不舍自己的寿命,是他不愿意将鸣女带走,所以鸣女才会再次过回那样的日子。
鼻子突然有些酸,纪怀掩饰性的擦了把眼角。
好像只要在眼泪流下来前擦掉就当做自己没有流泪了。
纪怀活了,可又没有完全活。
他按部就班的工作,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去往世界到处看看,可兜兜转转他还是会回来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有着他的家,也有着他的父母。
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在能活着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自私的寻着短见。
就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
偶尔他会将唯一与鸣女有着关系的碎布拿出来,静静地看着许久都无法回神,这一辈子,这个世界,这是唯一一个和她有关联的东西了。
总是听人说,如果想要忘记一段感情那么就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被思念折磨的时候,纪怀不是没有想过用这样的办法。
只是每次看见那些女人的脸时,纪怀脑海中总是会浮现鸣女那双如大大的猫眼。
她在看他,她在责怪他。
责怪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忘记她。
就这样,三十而立的纪怀也算是事业有成,他大多时候都是非常听从父母的话,唯独在结婚这件事上。
纪怀看着发有些微白的父母,轻声道:“我的一生只会爱一个女人,这颗心已经送出去了,再也…收不回了。”
收不回了,何必又去祸害其他的女人。
虽然之前在一念之差下,他险些就这样做了。
现在想想,他其实也很差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