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达淮州城外时已是午后。
城外不少地方积了水,水深处到达成人小腿。城门则像众人所说的一般紧闭着。
随从上前拍了拍门,城楼上很快有人出来问话。
“大哥,这大白天的,怎么关着门呢?”
那守城的小兵看着随从的笑脸还不好意思骂人,只解释道:“城中淹了水,不能出了。”
“那能进吗?劳烦大哥帮忙开一下门吧!”
“你们要进城?进城做什么?”小兵下了城楼,刚好不远处也有一对夫妻要进,看过了路引小兵就开了一条缝让人进去,等人走远,才回头问:“不是淮州城人把吧?路引拿出来看看。”
随从恭恭敬敬拿了路引出来,那小兵看了一眼,很是疑惑,“京城来的?”
“是。我们东家跟人有生意往来,往年也会来淮州过段时间的。”随从掩着袖子塞了银子过去,“大哥帮忙开下门吧,我们半路上遇到了大水,这会儿都累的不行了。”
“可想清楚了,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随从走回马车下,低声朝里说了几句,马车里伸出一只筋骨分明的手,递出来一个钱袋子,那随从躬身应下,走回城门边。
那小兵自然是把他们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强绷着脸将路引递回去,“意下如何?”
随从把钱袋子藏在路引下,双手接过路引,笑容满面道:“我们东家的意思是,若是城中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绝不推辞,只要到菖蒲巷中说一声便是。”
菖蒲巷,是那位余老板的地盘,难怪有这样的实力。
小兵捏了捏钱袋子,暗自咋舌,点着头,招呼兄弟们把城门打开,把他们一行人让进城中。
霁芷妍还安稳坐在马车里,眼睛却一直从车帘扬起时漏出的缝隙往外看,这座城池在她罹难时给她带来了许多慰藉,如今却是满目萧条!
从前挤满人的街上几乎没有人,许多摊贩的车子横七竖八倒在路边,沾满淤泥杂叶,甚至有的已经破损不堪了,沿街的店铺紧闭,有几家门前的匾额砸落在地上,至于住宅一时还看不出有何损伤,只是偶尔有人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又默默关上了。
马车拐弯,自淮州城中穿行,地势低的地方还在积水,有些竟有半人高,那水已经不是单纯的雨水更是十分浑浊的污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遇到这样的地方,随从只能调转车头换一条路走。
他们是从南城门进入的,运河建在城北,淮州城总体南高北低,而城南竟然如此景象,那城北该是如何?
晏景烨沉着声让人先去探查一番。
马车走近菖蒲巷,霁芷妍忍不住撩开车帘,看到曾经十分熟悉的一切商铺,蓉记、锦绣、云裳依次排开,此时都关着门,而食客半掩着,里头却昏暗一片,不像是在做生意的。
正要经过,食客的门打开,几个伙计抬着筐走出来,理事秀姐拿着本簿子跟在后面,掩着鼻子,霁芷妍心里一动,秀姐刚好也好奇地看了一眼马车,然后便愣住了。
咦?怎么好像看到了……
霁芷妍赶紧叫停了马车,提着裙摆跳下马车朝她快步走去,“秀姐!”
天呐!秀姐慌得不行,是颜儿!不不不,是九公主殿下!她将手中的簿子一丢,忙着要行礼,被霁芷妍一把抓住了胳膊,“秀姐,是我!”
那几个伙计也有当时就在铺子里做工的,虽然他们还是不知道那个颜儿姑娘的真实身份,但是余老板说过,那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本以为她回了京城就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她,认识的人交头接耳跟不认识的人说,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秀姐有些手足无措,还好霁芷妍拉着她的手说道:“真是好久不见,秀姐可好?”
秀姐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殿……姑娘可好?”
“好着呢!”霁芷妍的笑容跟她以前熟悉的没有什么不同,那会儿若是她嘴馋了,一到食客便会这样冲她笑,然后等着自己给她把最好的零嘴装几个小兜。
霁芷妍已经伸过脖子去看那些食筐了,印象中颜色漂亮的小吃食现在有的发了霉,有的沾了灰,看起来损失惨重。
“怎么坏了这么多!?”霁芷妍心痛不已。
秀姐叹了口气,“前些天下了大雨,城中遭了水灾,好些东西都泡了水坏掉了。不仅是我们食客,锦绣和云裳也损失了不少,蓉记还好一些。”
“下雨那时候,我们在海津呢!海津却没有这么严重!”霁芷妍没有问她决堤的事,“蓉姨呢?”
“余老板应该是在府中。这两日听说有些人家中米面泡了水,有些人房子塌了,流民多了不少,还有人生了病。余老板正忙着搭粥棚和药棚呢!”
这确实是蓉姨会做的事,霁芷妍便辞了秀姐,回到马车上,让随从加快速度。
到了菖蒲巷,可能住在这边都是些富贵的人家,路修得好,房子也结实,这里头的情况比别处要好得多。
马车能一直走到余宅外,余宅还关着门,霁芷妍侧头把耳朵贴上大门,听见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