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港的县令直到他们离开了两日才知道公主殿下和将军来过,多方打听得知了她们曾经多次到某处巷子里会客,赶到巷子外又得知住在巷子里的姑娘也已经退房走了,折腾了大半日,只在巷口的胭脂铺给家中的夫人买了两盒胭脂。又忐忑不安地过了十来日,接到了朝中发来的称赞的文书,当晚才能闭眼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立马觉得神清气爽,早早就到了官衙办公。
而霁芷妍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海津。
海津靠海,原先是个很小的地方,这些日子因为听说朝中就要开海运,虽然港口不在海津,但是毕竟离得不远,多少都能得利,海津官民上下都干劲十足,小城中的一切都在翻新,用楼下推着小车卖海货的大叔讲,南来北往的人一多,不得有一部分来到海津,必须得给大家留下好印象,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来,海津人的生活就会更好。
于是等待他们在小城中住了几日,派人到官衙送了信,海津的娄县令也不是很有时间招待他们。
霁芷妍和晏景烨在厅里坐了半个多时辰,娄县令才抹着汗小跑而来。
“殿下恕罪,微臣接驾来迟!”娄县令跪下行礼时,一口气都还喘不匀。
霁芷妍好奇地问他:“娄县令这是从哪里赶回来的?”挥手让人起来坐下,连茶都是随从反客为主给他上了。
娄县令满脑袋大汗,尴尬地把自己缩在一起,唯恐身上的汗味熏到小殿下。
不过殿下的问题是不能不回答的,娄县令只好一五一十地跟小殿下报告今天他的工作规划。
城西有几个院子荒废了很久,也没找到屋主,现在入夏了,蚊虫鼠蚁多了,还有人往那片倾倒垃圾,整一片臭气熏天,他要带人去清理。
那附近有条河沟,也是淤塞了多年了,现如今河床都要比平地高了,若是下起大雨,必定要把桥都淹过去,那附近百姓出行就不方便了,得抓紧时间疏通好。
刚巧还有个客栈昨日跟在他外面摆摊的小贩起了冲突,把人给打伤了,虽是小贩不占理,但毕竟穷苦人生活不易,受了伤更是几日出不了街,他还是得去劝和一二。
叨叨地念了几条,娄县令有些不好意思,好像都是些很鸡毛蒜皮的事,一县之主这样,有些太没有威严了。
霁芷妍却听得津津有味。
在来之前她就听说了,海津这个娄县令是本地人,不过十来岁就跟着大人搬走了,官途也十分不顺,考到快四十岁才得了个进士,被派去当县令,也才八品官职,又不会来事,做事一根筋,多年来没半点升迁,今年才被派回到海津。
原本以为是个十分迂腐的人,见了面才知道原来是个只身体力行干实事的老实人。
瞧他虽然匆忙间记得换上官服,鞋子却没来得及换,应该就如他所说的,城西那片环境太差,那鞋底都是淤泥,还有些怪味。
不过一城县令,在有限的时间里要做那么多事,应该是站在统筹全局的位置上,而不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工,什么都自己去做,手底下那许多人,他用得不充分。
不过做官的事,霁芷妍不方便说,是晏景烨把娄县令请进书房,同他说了一个下午,直到日暮四合时才一起走出来。
娄县令倒是不大喘气了,只不过褐色的脸上依稀有红晕,走到霁芷妍跟前深深地对她和晏景烨鞠了一躬,诚心实意地道了谢。
在官署简单地用了晚膳,黑云低沉,闷雷阵阵。
娄县令把手下的人都叫了过来各自吩咐了事。
待人都走后,他才向两人解释,大概今晚开始就要下雨了,这雨看来不小,可能还要延续几日才能停。
低洼地方的百姓需要提前转移,闸口也要随时准备打开泄洪,田里能够抢收的农作物得连夜收了,若是雨灾严重,城中可能会有贫困户要断粮,官署里存有的粮食要算好准备派发。
他虽然不会什么都自己亲身上阵去做,但是等着他拿主意的事还有很多,怕还是没有时间招待两位贵人的。
霁芷妍两人当然并不会要求他丢下公事,反而见他着急,已经考虑需不需要把随从借给他用了。
当夜雨没有下下来,第二天云层更厚了,就算是白天屋内也几乎要看不清,从窗户往外看,外面也灰蒙蒙的,时不时有一阵风刮过,卷起地上的灰尘纸屑扬到空中,行人埋着头脚步匆匆而过,那些日子的热闹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家都心中难安,不详的感觉笼罩在这座小城上空。
风雨欲来。
就这样又过了一日,子时刚过,天上突然接连惊雷,闪电把天地之间都一起照亮,霁芷妍从梦中惊醒,被晏景烨抱在怀里哄着,正要再次睡去,便听见一阵飓风刮过,哗的一声大雨如注倾盆而下。
风声、雨声、雷声,种种声音交织,响彻天地,惊得第一次身临其中的旅人不敢睡,只好屏了呼吸听着,盼着这场雨快些过去。
过了许久才又迷迷糊糊睡着,再醒来时,霁芷妍呆呆地抱着被子坐着,屋内很黑,仿若又到了晚上,难道自己睡过去了整个白天?
她还在思考,外室的门一向,熟悉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