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南领了王爷差事,时时帮着府衙理事,便常在挨着父亲屋子的书房。章府这些日子因章柏流身体不济,前院书房已不用。
俞师爷见着章蔓清时候,她正在这前院书房里看白家舅舅让人稍带来的东西。自从处置梁家那些房产官司,这儿便成了她和俞师爷理事的地方。
章府出事不足五日,白家大爷白舜英便到了。章家被王爷封住,他进不去,但得了句话。
不出十日,迅速将当年甘草出入汇拢理清,送进城外别院。
没多久,尘埃落定。白舜英第一时间带着他能请到的所有名医圣手进了章府。
大夫分了两波,一波去给章柏流看病,另一波队去了后院看白氏。
白氏本就是小产后思虑太重,焦心惊悸失眠,直接成了血漏之症,一日日精力渐衰。而白氏多年与章柏流辗转外任,本就有失保养。
几个大夫商议后,以调理为主,更需要白氏静养,少操心。
是以白氏除了章府的日常庶务和章柏流的病情,余事皆不理。还在广南路的章府人少,主子也少,事情不算多。
而章柏流那边的病情棘手得多。几位大夫以孙一针为首,商议了诊治方案。孙神医原本叫孙艺珍,因着他医术超众针技无人能及,这“一针”倒成了人人皆知的名号。
“药能喂进去便是好事,“孙一针沉静地跟白家大爷道:“这病最怕汤药不进。”
白舜英点头,他自小学药材生意,病理都懂。
“如今先以汤药坠痰散结,辅以施针散瘀消滞。”
“有劳孙大夫。”白舜英一句不多说,一切听大夫嘱咐。
他在药材一行与各路名医圣手打交道多年,十分明白这些大夫反感随便看了几本医书便处处指点。
章蔓清第一次见她这位白家舅舅,便是章府外面的清海军如潮水般退去,他们也不过早上三五刻钟得了信儿,急急与母亲和大哥等在前院。
先一进门,胡大掌柜个子高,章蔓清又见过,便一眼看见了胡掌柜。而胡掌柜微微恭敬地跟着的人,应是白家舅舅了。
章蔓清定睛一看,这位舅舅,个子跟胡大掌柜差不多,粗粗看上去一身的肃穆。
她心里嘀咕,这位舅舅可跟她想象的一点儿也不着边。目前白舜华不说绝代芳华,也是雍容秀丽。
这个舅舅,跟雍容秀丽半点关系没有,便是生意人常有的和气也欠奉。
走近了,章蔓清赶紧跟着大哥上前行礼。白舜英先是虚扶了妹妹白舜华一把,低声问候。再转身接过嬷嬷手里的章蔓沚,笑意盈盈地跟几个晚辈问了好。
凑近了看,白舜英脸方身阔,生得魁梧挺拔。或是长年在外,皮肤偏黑,脸上硬朗的线条仿佛天生带着点凶气。
好在今日眼带笑,缓和了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留给家人的其实如海岸坚实。
嗯,白舜英的煞气是否另一种包浆?若黄大掌柜的包浆是层层搓磨后的柔光,那白舜英的包浆是否常年跨山越川的保护色?
真实的白舜英什么样章蔓清不知,但她很快确定,她这位白家舅舅在行走四方经多见广之后,早就变得通透豁达。
这一点,与俞师爷很像。也难怪每次白舜英来章家除了看妹妹,便与俞师爷走得近。
接连两日,白舜英都在商议两边的方案和方子。各位大夫都需住上十天半月,他还要与妹妹白舜华一道将各处安排妥当。
白氏带了些生意到广南路,都是补贴府里用度。眼看年底了,趁着大哥在,便也让大哥理帮着清楚。
一切妥当后,白舜英才跟着俞师爷进了前院书房。俞师爷与白家大爷认识多年,彼此投契,他和白舜英说话便没那么多讲究。
仔细将事情前前后后全都说了一遍,言语之中,章节南和章蔓清这些日子所但的事也都透了出来。
俞师爷说得口干,端起茶盏喝了,温热刚好。白舜英此时放下茶盏,他虽则一直端着,却听得用心,基本没喝过。
“这几日我与妹妹盘了盘人手,”白舜英意味深长地说:“这些,都暂时放到大哥儿这里吧。”
俞师爷毫不意外,白家大爷赶过来可不是单为了拉两支医药队伍。
“安仁堂的联络……”此时白舜英的声音又响起,但明显透着犹豫,看向俞师爷。
俞师爷放下茶盏,略一思索便道:“最近广南路什么都贵起来,大爷察觉了吧?”
白舜英立刻点了点头:“安仁堂掌柜已经跟我抱怨了。本来就缺铜钱缺得厉害,普通人家多数以物易物。现在米价天天涨,哪儿还有人抓药。”
俞师爷也叹了口气。白家家底厚,安仁堂也时常做善事。但日日舍药出去也不是办法,各处安仁堂掌柜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只市价这一件,章府二姑娘便赶在前头察觉了,早早来寻我粗拟了个主意。当天递到城外别院,第二天就回了话,让咱们章府帮着操持一场。”
白舜英听了挑眉。这些日子得了不少胡大掌柜的信儿,他的外甥和外甥女都聪慧异常。那这位外甥女能想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