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
作为一省之首府,金陵的富庶自然不必多说。
就连知府衙门都修的格外高大宽阔,比起别的府衙,显露出一种华贵之气。
但奈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知府衙门旁边的数米开外,豁然还有一座更为豪奢的府邸坐落着,其门上的黑色匾额书写着几个烫金大字----甄府!
若有异乡人路经此处,只怕一个不小心,还以为这里才是知府衙门......
甄应嘉今年已经是四十五岁,但保养的极好,从面相上看说是而立之年恐怕也有人信。
此刻他正坐在太师椅上,和过府前来拜访的金陵父母官,知府宋远亭不咸不淡的说着话。
看着一身官袍神色郑重的宋远亭,甄应嘉缓缓道:“宋大人今天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宋远亭笑呵呵道:“甄大人,朝廷邸报想必大人也看过了,新任漕督贾制台不日即将抵达金陵府,下官前来是想和甄大人商议一番迎接事宜。”
他口中唤了一声甄大人又自称下官,其实也没错。
甄应嘉是江宁织造府的郎中,品秩等同三品,说起来还比这四品知府要高上一头。
只见他眸光一闪,轻咦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制台大人动身的如此之快?倒是甄某疏忽了。”
这是在放屁,贾瑜最近的行程情报就摆在他书桌案头上,频率一天一更新。
“正是正是,算来再有二三日,制台大人就要到达金陵渡口了。”
甄应嘉点点头:“制台大人一路辛劳,是该好好接风洗尘!”
他思忖片刻欣然道:“甄家愿出千两银子,为贾大人接风!只是甄某最近事务繁多,怕是抽不出时间和大人一同喝上一杯接风酒了。”
宋远亭脸上笑容凝滞了一下:“这.....怕是略有不妥吧!”
从私交方面来说,他和贾瑜的关系一直不错。
从公事方面来讲,他是首辅陈庐手底下的人,而一心为国的陈庐又和贾瑜站在同一立场。
所以宋远亭今天过来拜访,也是在试探甄家的口风。
甄应嘉忧愁道:“唉,织造府最近事务繁多,既要赶宫里的任务又要补织布的缺额,某实在分身乏术啊!”
他拱拱手:“前些日子的事情想必宋大人有所耳闻,整整一船的织布都为倭寇所劫!下官还要尽早赶工补上这缺口。”
“大家都是一心为朝廷,想必制台大人能够理解。”
宋远亭面色有些难看。
甄应嘉说的事情的确不假,但他不信就真的忙到半天时间都抽不出来的地步!
更何况,所谓倭寇劫掠织布这种事情.....
倭寇那边可能自己都未必知道。
假托倭寇之由报上去货物亏损,实则内部自行消化瓜分.....这种事情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他轻呼一口气起身道:“既然如此,下官也就不再叨扰甄大人了。”
甄应嘉遗憾的表情中带着满满的真心实意,一边送客一边愧疚道:“宋大人放心,待甄某抽的时间,一定亲自去制台大人面前谢罪!”
宋远亭含糊的应了一声,在仆人引领下出府而去。
待到宋远亭彻底离开后,堂内屏风后却又转出三人,分别是两个青年公子和一个暮年老朽。
前者分别是甄应嘉的庶长子甄飞白和嫡子甄宝玉,至于那老者则是他手下的幕僚。
此三人被甄应嘉喊来,也是帮着自己做个参谋。
幕僚杜仲率先开口道:“大人,以老朽所见,宋大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所求。”
甄飞白啧了一声,不屑道:“还能为了什么,一定是当了贾瑜的狗腿子,跑来试探咱们家对调整漕运一事的口风呗?”
这人,正是当初在扬州坐在郑学道身边,一同观看黄万金被处刑的甄家公子。
甄飞白曾经因为贾瑜而吃瘪,所以对他的感观一直都不是很好。
嫡子甄宝玉一脸的不耐,他的性格和贾宝玉有些相近,对这种你来我往的心机算计一向不喜,只想尽快回后院和姐姐妹妹们一同耍耍。
甄应嘉将几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手指在桌面上敲着,缓缓道:“那你们说,贾瑜改漕运一事,我们是应该支持还是不支持?”
闻言,甄飞白急冲冲回答道:“当然是不管!”
他解释道:“爹,运河咱们下了那么多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光景,若是拱手让了出去.....这么多的织布,这么多的盐和粮食怎么办?难不成以后都依靠着贾瑜那小儿的鼻息过活?”
甄应嘉皱眉:“没大没小,小儿这称呼是你该喊的?”
他口上一边训斥着,心里却在默默思量,觉得大儿子这话说的有点道理。
杜仲抚抚胡须等到大公子讲完,方才皱眉道:“但朝廷此番来势汹汹,若是咱们带头反抗,只怕.....”
他身为幕僚自然不敢明着反驳甄飞白的意见,只能委婉的表示自己的不看好。
被自己亲爹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