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敬……”
病中的湛英虚弱地呼唤着。
元敬蹲在梁上,魂游天外,不应他的话。
湛英还在叫他,一声比一声凄厉。
面对其他暗卫的不解,他实在不能再装听不见了,稳稳地跳到病床前:“陛下,何事?”
“蛊虫……”
元敬心里一紧!
装着蛊虫的盒子在他手里遗失,空盒子被杜真人捡去了。
而蛊虫入体的秘密,暂时还没被太医确认。
湛英这病来得太急,俨然不久于人世。
元敬也不清楚这人有没有猜到真相。
湛英双眼血丝密布,死死瞪着元敬佯装平静的脸:“蛊虫,是不是在朕体内?”
他发现了!
元敬硬着头皮正要开口,身边不知怎的多出一道人影。
“湛英,你这半辈子,做过的亏心事数都数不清,从来不怕鬼敲门,怎么今天怕起一只小虫子?”
杜蔓枝笑吟吟地走近。
来者不善,元敬以外的几个暗卫想出面阻拦她,可是从他们舌根到四肢,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杜蔓枝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闲适地走到床头,居高临下,啧啧地问他:
“当年,你就是这么站在她床边的吗?”
湛英的脸色瞬间死白,额角出现了豆大的冷汗。
那是他今生最大的秘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杜蔓枝从袖子里举起一只盒子,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眼熟不?”
这是蛊虫住过的容器。
蛊虫或许是感应到了盒子里残留的气息,活跃起来,咬得湛英嗷嗷叫。
“你……你究竟是谁,你想对朕做什么?”
杜蔓枝微笑:“我是个看不惯垃圾的人,见到了就顺手一丢。遇见我,算你运气不好。”
她不说打算怎么处置他。
就是因为不说,湛英更慌了,他用目光疯狂向元敬求助。
然而元敬眼神飘忽,竟然后退了一小步!
“元敬!”
湛英猛然醒悟。
“你背叛了朕!你,枉为暗卫统领!”
元敬闭了闭眼:“我自幼受训,师长让我背的第一条铁律是——忠于先帝,忠于大乾,忠于百姓。”
“你杀害先帝在前,通敌叛国在后,在位期间残害忠良,鲸吞民脂民膏……不配为大乾君主!”
一字一句吐出,元敬的底气越来越足,他再次睁眼,已经恢复平静。
“元敬恭请陛下,上路。”
湛英胆战心惊,双眼暴凸,激烈否认道:“胡说,你在污蔑朕!”
“暗卫,暗卫都去哪了,去叫人,护驾!!”
是他自己要跟元敬说悄悄话,把多余的人都赶出去了,上面就剩了几个值班的年轻暗卫,而且都是元敬手把手带出来的。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小年轻都被庞大的信息量震住了。
更何况他们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出去帮他通风报信?
湛英是栽在自己的疑心上了。
他怀疑过元敬。
元敬几次被催促,就是不着急动身的时候,湛英就想另找一个死忠的人,带着蛊虫出发,去找“九千岁”。
他派人偷了元敬身上的盒子,随手打开盒盖,眼前一花,蛊虫已经不见了!
当时他就有不妙的预感。
紧随而来的“重病”,让他愈发疑心深重——东宫是元敬负责监管的!
要是蛊虫找的目标是他,除非画像被人换了!
湛英表情狰狞,目光满是怨毒和不甘:“是你偷换画像,你投奔外人来坑害朕,你该死,元敬,你该死!”
元敬苦笑。
画像是他亲手放进东宫的,每一张都检查过,他敢拿命担保,放进去的时候一张张都画着常七的脸!后来被人钻了空子,确实是他疏忽,但绝对不是他换的。
面对这个已然半疯的固执男人,他直接放弃争辩。
这时,两道矫健的身影跃下,元敬的祖父和祖母眸光似电,带着杀气,将剑架在湛英的脖子上。
白沫带着浓烈的腥臭,从湛英嘴角流出,泛着迟暮的死气。
两位老人家顾不得嫌他脏臭,沉声问他:“阿英,你悔改吗?”
一句阿英,把他带回了当年学艺的时光。
湛英也曾在二老的眼皮子底下打磨基本功,跟他们发誓,将来要做个好皇帝。
他想,是他先背弃了誓言,可他毕竟是母亲仅存的血脉了,暗卫不该这样对他……他们,怎敢杀他?
湛英睁大眼睛,想找出二老跟他做戏的证据。
没有,还是没有。
他能感觉到,要是他的回答不能让二老满意,命就只能到这儿了。
生死关头,湛英藏起怨毒,忙不迭地认错:“是我错了,我悔改!”
杜蔓枝嗤了一声。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