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敬一袭暗卫标配的黑衣,板着脸。
见面第一句话就满是阴阳怪气。
“杜真人竟有如此雅兴,在青楼设宴,真让元某惶恐。”
杜蔓枝在不远处细嗅着杯中的果香,懒散地盘坐在屏风后面,袅袅香气顺着铜炉盘旋,确实是青楼特调的香。
她特意交代过,这个房间的香料不要加催情成分。
所以屋子里闻起来清甜而温暖,夹着一点鹅梨香气,和人们想象里青楼的旖旎氛围截然不同。
“毛病还不少,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人说,你惶恐什么?好像外面有谁认得你这张脸一样。”
元敬被她怼得一滞,抱着长剑冷笑,实话实说。
“我怕话还没说几句,西厂那位就要带着他的走狗杀过来了。元某武功平平,可不是他对手,更不愿因为一个女人与他为敌。”
杜蔓枝听了这话轻轻一笑,把酒杯搁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
“那就长话短说吧,元统领,看看我手里这个东西,眼熟吗?”
玉瓶在灯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瓶中的红线纠缠错落,仿佛有生命一般,围着一颗圆球缓缓蠕动。
正是柳雁从湛舒华身体里取出的血玉菩提子。
也是传闻中可以指挥整个暗卫军团的神秘信物。
菩提子本身不算特别稀奇,它只是容器。
真正的防伪标识是那些血线虫,因为只有跟先帝同根同源的血才能让它们活跃起来。
无论先帝是死是活,暗卫效忠的始终只有她一人,就连现在听从皇帝使唤,也是因为他是先帝之子,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杜蔓枝很好奇,当年追随先帝的暗卫们,究竟知不知道定国公府还有先帝的两个亲生儿子?
元敬一见玉瓶就脸色大变:“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亲口说过的,要是信物落在不相干的人手里,他们拼了命都会把信物抢回来。
杜蔓枝一上一下地抛着玉瓶。
元敬的瞳孔紧跟着瓶子上上下下。
她看着有趣,四指合拢,将瓶子藏于掌心,说:“我替别人保管的。”
不等元敬问是谁,她抢先说:“要想知道那人是谁,你把你的祖先请出来,我有事跟他们谈。”
元敬一脸见鬼。
暗卫军团是世代相传的,这一代的统领是元敬,并不代表前任统领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是先代统领的生死,就连暗卫军团的人都很少知道,她却能一口咬定,好像很熟悉暗卫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元敬的额角滚下一滴汗。
按理说他该立刻出手抢回信物。
可他估量着敌我实力,悲哀地想,这种跟鬼神有关的奇人,他怕是打不过。
元敬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冲上去:“看剑!”
杜蔓枝瞥他。
下一秒,黑影撞上一道看不见的灵力墙,连人带剑都被弹了回去。
还是杜蔓枝好心,用灵力裹住他的剑锋,这才没发生白刃变红刃的惨剧。
元敬憋红了脸:“士可杀,不可辱!”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的后颈皮。
“你确定不是自取其辱?”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元敬惊愕极了,他耳力过人,竟然一点都没听见身后有人靠近,一抬头,对上九千岁幽深无底的冷漠黑眸。
糟糕,真的来了!
元敬被杀意激出冷颤,脖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卫沉锋嫌恶地松开手,用帕子擦拭着指端,飞身到杜蔓枝身边落座,低着头也不说话,全身笼罩着很不好惹的低气压。
元敬作为直面煞气的人,顺脸而下的汗液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层,手脚发软,握剑的力气都没了。
杜蔓枝斟了一杯果酒递到茶几另一边,顺便把玉瓶放下,解释道:
“我让他把老祖宗请出来,他不乐意,还想抢东西,我就挫挫他锐气。”
元敬趴在地上被气势压得直咬牙,只觉得上座的两人就像黑白双煞。
老贼公,贼婆娘,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分明……是你们……偷了皇家信物!”
元敬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杜蔓枝轻哼:“偷?要是先帝活过来,知道你们把反贼捧上皇座,她能当场气死。”
元敬怔怔地重复:“反贼?”
“休得胡言,我不会被你们蒙骗!”
他眼睛清亮,是杜蔓枝又欣赏又讨厌的那种清澈愚蠢。
卫沉锋已经开始后悔放水了,就算让他开口了,说的也不是有用的话,什么犟种。
杜蔓枝推了推酒杯:“你尝尝这个,好喝!”
灯下,她饱满的唇被渡上一层晶亮的暖黄,嘴角染开淡淡的红,清新的果香伴着特调的室内香氛,让卫沉锋心驰荡漾,端起来就是咕咚而下。
杜蔓枝笑他猪八戒吃人参果,品不出滋味。
卫沉锋茫然:“朱八戒是谁?”
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气得元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