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不识人间疾苦,依然欢快的洒在皑皑白雪之上。
院内水井旁正站着一个黑衣人,另有四人站在其身后,戒备四周。
这几日这混乱的定西郡忽然严控起来,故他们行事也不得不愈发谨慎。
七八岁的小丫头翻身下床,裹住厚厚的棉衣,走出屋子朝着旱厕走去。
尚在懵懂中的小丫头站在庭院内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又梦见了坏人。
“你们是坏人,你们到我家水井来投毒,夫人会派人惩罚你们的!”
岁万闻言眼皮都未抬,身后暗卫便抽出长剑直直朝着那小丫头刺去。
听到动静的陈萝猛然朝前一扑,将那小丫头紧紧护在身下。
磕到黄泥垒成台阶上的额头染上鲜红,黑眩占据了神识好一阵,恢复清明的陈萝才回头看向身后。
亲卫已同暗卫刀剑相向,危险就在眼前,陈萝搂着小丫头又朝门口挪去。
“可有伤到?”
被吓坏的眼泪如豆子般砸下,小丫头点头如捣蒜:“没有没有,夫…夫人,您受伤了。”
尚在哽咽中的小丫头,说着就要拉陈萝回屋内躲起来:“夫人,我会包扎,我带您回家。”
陈萝若进了这屋子,这屋内的人都将成为众矢之的,性命垂危。
将小丫头推进门内,陈萝隔着一条门缝小声叮嘱:“快些回屋子里去,叫醒爹娘赶快从后门逃,井里的水先不要喝,知道吗?”
瞧见小丫头重重点下的头,陈萝才转身将自己藏在了一棵大树后头。
为避免打草惊蛇,陈萝所带的护卫并不多。
同岁万所带的暗卫几经对战,已经开始落于下乘。
首领一跃落到陈萝身侧,带着陈萝朝着马车而去。
手中刀刃未停:“夫人您先回家,属下会将毒药带回来。”
关系到定西郡数十万百姓性命的陈萝,比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加在一处都要高。
话音刚落,分头行动没有等到集合之人的另一队暗卫,朝着两人所在之处包抄而来。
首领无奈只得将陈萝再度藏在大树之后,死命挡在陈萝跟前,替她将这些危险拦截。
岁万的目光迅速锁住陈萝,高声道:“杀…杀了这个女人,这里,便再也没救了。”
一声令下,半数暗卫钳制护卫,半数暗卫朝陈萝所在之处袭来。
参天大树被拦腰斩断,陈萝奋力躲闪的瞬间,一道手持银枪身披铠甲的男子从天而降。
用肩膀生扛了暗卫两剑,韩洲一枪取了直取了这两人性命。
鲜血如注,韩洲的身形却宛若游龙,迅速将这颓败之势扭转。
岁万瞧此情状便知尚未来得及洒下的药粉,不能再留。
小腹挨了韩洲一枪之后,岁万握着药粉包便准备往嘴里塞。
一双眼睛未有一瞬离开药粉的陈萝竭尽全力喊:“阿洲,留下毒药。”
光是看着岁万这般拿命相赌的做法,陈萝便知这是仅剩的最后一点毒药。
今夜过后,圆满完成任务的他们,就当踏着十几万定西郡百姓的命,回皇宫领赏。
另一队暗卫顺利与岁万会合,那便说明陈萝预估的另一处地点有误。
人活着便不能不饮水,如今岁万手中的药粉,是陈萝最稳妥的期盼。
银枪直接刺穿岁万喉骨,韩洲猛然一跃,双膝跪在岁万胸膛。
手腕锁住岁万下颌,韩洲将那包用来不及搅碎咽下的药粉,从岁万口中抠出。
身形同银枪一道飞窜,再回首,银枪直取岁万性命。
所有暗卫无一活口,韩洲留下十来人将战场清理的同时,顺便好生安抚一下这家主人。
手里头剩下的兵一部分按照陈萝的命令去排查另一处投毒点,另一部分则负责将干净的水送往城中各处。
搀着陈萝回到马车上,韩洲粗粗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便在净手之后拿出自己的帕子将那油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才递到陈萝手中。
“我今日回来先去了萝园,没瞧见您便追了过来,幸好您福大命大,好些人瞧见了萝园马车,不然殿下回来指不定要砍了我脑袋。”
说着又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我给您将解药带回来了,您赶紧吃下,成大夫叮嘱了,只要您再歇上一个月,这身体就就算是转过来了。”
陈萝就着温茶将药丸吃了下来,臃肿了一载有余的身体,总算感知到了一股久违轻灵之气。
“师弟和阿如怎么没同你一道归来?”
瞧着陈萝吃下解药,畅想着陈萝不日便能康健的韩洲,笑得肆意英气。
“就成阳秋那个身子骨,哪里能同我比?”
“我昼夜兼程归来,他们起码要比我慢上五六日。”
“五六日啊…”
眼眸缓缓闭上,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三百九十二…
六百五十四…
一千零三十一…
这定西郡的百姓,等不了五六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