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冲不破这些护卫的阻拦,陈萝没有强闯。
她站直身子,明媚的杏眼装满了坚定的温柔:“我夫君是这天下的来日之主,我是医圣一脉唯一的传人。”
“这天塌下来,也当率先压在我与夫君身上,而不是这些百姓身上。”
“也请众位将士设身处地去想想,若今日危在旦夕的是你们的父母妻儿,你们可会这般阻拦?”
弯腰,将侍卫长搀扶起来:“我知你们亦是为我好,可我陈萝活着,便无法坐视不理。”
从跪地侍卫中穿过,失了韩洲安排之士兵的阻拦,这萝园内外再无一人敢阻拦陈萝。
那扇将百姓阻挠在外头的府门,在陈萝的命令之下打开。
目光所及,皆是面缚白巾容色灰白的百姓。
抬头远眺,冥钱在暖阳下飘扬,一个个被草席包裹着百姓,正被佝偻咳嗽的亲人,送往埋尸之处。
心如乱麻,陈萝眼眶中的热泪,潸然流下。
这城内百姓怜她陈萝病重,直到入了眼前这无力回天的绝境,才撑着病躯求到了她跟前。
寒冬腊月,无病无灾的定西郡忽然生了这般能索人性命的重疾,不是有心之人投毒,又是为何?
沉沉躬身,还的是这定西郡百姓,对她的心疼以及信任。
更是对那些被皇权争夺牵连致死之百姓道歉。
“陈萝来迟,请诸位宽宥,请众位宽心,请诸位竭力坚持,这治病之方我必然会尽快拿出。”
在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府门,陈萝先见了照顾兄妹二人的嬷嬷。
“阿嬷,近日你莫让安安宁宁离开屋子,一应吃食饮用皆用府内现存的。”
“能填饱肚子就成,用不着往精细的做。”
死伤过多容易生疫,陈萝又叮嘱了一句:“给他们授课的夫子近日也先放假,照顾他们的所有人须每日药浴,脸戴面巾。”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坐在书房主座之上,陈萝对着管家道:“你去将城内所有郎中的诊脉手札誊抄一份过来,莫要嫌麻烦,用精细些的。”
“若有那等郎中能抽开身的,直接将他们带到萝园来见我。”
将一份药方递到管家手中:“萝园近些时日必当人来人往,你将这些药材制成香囊,给府内所有人都配上。”
管家领命朝着屋外疾行,陈萝又将府内采买之人唤来:“所有囤积之药材尽数拿出,所有采购药材的渠道迅速打开,你亲自带着人去将这些药材采购回来。”
将这些个事情安排下去,天色便已黑透。
陈萝坐在书桌前一边喝着米汤,一边看着这些从郎中手中誊抄来的诊脉手札,耳畔回荡的是这些郎中千变万化的解毒之法。
调羹放下,小半碗米汤都未曾喝完的陈萝,让管家将所有郎中都送了回去。
不是这些郎中医术差到连脉都把不准,是这些郎中看到的死人太多,心头生了畏。
不论探出的脉象如何,他们都只会往祖师爷留下的疫病脉象上去靠,他们也只会用祖师爷留下的方子去解毒。
高压之下,他们早就查不出任何真相。
可从夏弘手上落下的毒,那便必然是新且致命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现存之方,能解此毒。
陈萝打算靠郎中探脉定药方的打算,落空了。
日光起,被陈萝派出查探毒源的士兵归来。
已经一夜未眠的陈萝听到敲门声,又吃了一粒提神药丸,才让管家将人给请了进来。
刚将所有讯息汇集在一处的首领双膝跪地,红肿的眼眶中浸润的歉疚,将如今病情之险峻展露。
他从未想到他们隐瞒这陈萝的,竟然造成了数以十万计的百姓重病,以及每日将近千人的丧命。
他们有罪。
抬头看着陈萝这愈显苍白的容色,首领眼眶中的水润,也开始荡漾。
若是…若是他们早些将一切告知陈萝,是不是…是不是陈萝也不用这般折腾自己。
“娘娘,属下有罪,求您责罚。”
扬手,陈萝直接问:“病自何处而发,从何时而起,如今波及了哪些地方?”
将一纸地图铺开到陈萝跟前:“先发之地共有十处,此番病情走向乃为自西北往东南。”
“红线为轴,如今已有三成百姓染病。”
“属下遣人盘问过,以各处水井为轴,所有人染病发病之时辰大差不差,所有染病之人至多五日,便会丧命。”
陈萝的目光略过每一处标注曾被投毒的水井:“此毒可会传染?”
以陈萝对夏弘那歹毒心思的了解,这毒必当是会传染的。
“属下手中前去盘问的人都未曾染病,故此病未有传染习性,因每家每户皆是同吃同饮,故但凡有一人生病,家中便无一幸免。”
闻此言,陈萝悬着的心开始松了几分:“你们先去各处事发之水井取水,我要先找到毒源。”
从早到晚,一壶接着一壶曾被投毒的水井之水被取回。
看着这些个被关在笼中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