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过后,长流村头顶的天空变得更加高阔了,太阳也跟着天空走远了些,使得秋风里的寒意渐盛。
田地上的辣椒虽然还在结果,不过已经接近了尾声,有种后续无力的感觉,每株辣椒上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还未完全熟透的半青不红的果子,村民们开始减少了去地里的摘辣椒苗的频率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前面卖出去的那些干辣椒,拿到的远胜于种庄稼的收入,已经让他们心满意足。有几家胆小的观望着只种了一两亩的,后悔得直拍大腿,而那些“梭哈”了的,赚了个盆满钵满,拿到卖干辣椒的款项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其中,有一两家又开始张罗起被战事耽搁的亲事。
这日,苏玉琼带着两个闺女在家里晒自家吃的腊肉腊肠,胡二、胡三、胡四三兄弟突然登门造访了。
进了屋,胡三胡四将有些扭捏的胡二簇拥到跟前,明白表示是他有话要讲。
胡二在大家的注视下,还未开口说话,黝黑的脸就已经红得发紫,苏玉琼等人不明就里,三双眼睛盯着他抖动着的嘴皮,耐心等待他做好心理建设。
“东家,我想麻烦你出面,帮我说李招弟。”终于,他将这句从下山后,就在嘴里咀嚼了无数遍的话吐了出口。
王丽雍听见前闺蜜的名字时,反应快了一步,“你说的李招弟,是李泽叔的大闺女吗?我从前的小姐妹?她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她的表情有十足的疑惑,去年在被谣言攻击的时候,李招弟已经放出风声开始说亲了,这也是她对自己避而远之的原因。据说李招弟已经订了哪个村里的同龄青壮,家里也是务农的,双方家境差不多,怎么这会儿胡二突然要说她的亲呢?莫非是之前没打听清楚了?
不等胡二解释,苏玉琼抢先解释了。
“哦,你说招弟呀,她之前确实定了亲,只不过后面生了战事,同她定亲的那男娃没了,这门亲事也就作废了。”
“对对对,前面那门亲事已经作废了,但是招弟也因此落了个克夫的名声,她家里人觉得她不好说亲了,想要将她说远些,她不乐意,所以……”
“所以她就主动找了你?”王丽雍插话问道。
胡二愣了下,最后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详细解释了他同李招弟的渊源。
原来,李招弟定亲的那个年轻人死后,她被定亲的那家人骂克夫,偷摸躲到山里哭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去砍柴的胡二,胡二一时心软,劝了几句,之后,两人便私下来往了几次,不是你送我一点野果,就是我给你做点针线,双方都没有说破什么,直到李招弟偷听她爹娘谈话,晓得他们要将她远远嫁走,从来不敢反抗的她终于勇敢了一次,主动找到胡二,说愿意跟他一辈子好,问他是什么意思。胡二当初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愣了许久,李招弟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便跑开了……
对面三个女人听到这里,原本偷笑的表情凝固了,王丽容急得不行,“所以你就让她跑开啦?”
“我这不就跑下来,让婶子帮我说亲嘛。”胡二好不容易正常的脸色又红了,他也觉得自己那会儿的反应太蠢了,接着找补道,“我当时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高兴得很,但是高兴过后,又觉得害怕,害怕自己一个孤儿,又只是一个普通长工,给不了她好日子,所以有些纠结,这一纠结,人就跑开了。”
苏玉琼听懂了他的自卑,心里豁地一软,“好孩子,有些打算,我原本打算等你展丰叔回来再做的,但是眼下你都要说亲了,就提前了。我们商量了下,想要认你们三个做干儿子,若是愿意的话,以后就不是孤儿了,像如今说亲成家啥的,都有干爹干娘帮扶着。”
原本轻松旁观的胡三胡四表情变了,眼中闪过难以置信,胡二更是激动到眼睛放光,只是反应几秒后,又有些不自信了。
“婶子,我们三个就是地痞流氓,要不是你们收留当长工,如今不知道死在哪里了,怎么敢当你们的干儿子呢,我们怕是不配的!”
“啥配不配的,你这说的什么浑话。从前只是从前,你们那是没办法,自从来了咱们家,你们比一般的庄稼汉还吃苦耐劳,一心一意向着咱们家,这些婶子都看在眼里,我就问一句,你觉得婶子配得上让你喊一声干娘吗?”
苏玉琼脸色一正,不允许胡二他们三个妄自菲薄,在她看来,这三个孩子已经做得够好了。
他们三个听到这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几秒后,几乎同时地,“砰”得一声跪下,朗声喊了声,“干娘在上,请受我们兄弟三个磕头。”
苏玉琼坐直身板,受了他们三个磕头,然后笑着让他们起来,嘴里重复呢喃着“好好好”,最后补了一句,“给你们干爹的三个磕头就先留着,等他从镇上回来再受你们的。”
王丽容和王丽雍两人比他们三个都要小,笑嘻嘻得冲着他们喊兄长,他们一下子没有适应身份的变化,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只是嘴里反射性得回应着“诶诶诶”。
苏玉琼看着他们五个兄长妹妹喊来喊去,心里美滋滋的,如今认了干儿子,也算变相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