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庭到中堂再到后院及左厢房、右厢房,三老不厌其烦,详细地给你高祖姥爷一一介绍。
两人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又重新回到中堂前。
你高祖姥爷学着三老一样脱掉靴子,穿着他那破了洞有些发黑还有一些发臭的的白土布袜子,脚踩着厚厚的地毯,进得中堂来。
只见中堂门两边有两扇朝南的很大的直棂窗,其他三面墙上的高处也有开窗,窗户上均糊着白纸,再以红、绿的帛帘遮挡。
可能是因为中堂面积太大纵深太深,加之四周高墙环绕的缘故,中堂内难免光线有些昏暗。
你高祖姥爷发现此中堂南面没有墙壁,而是用几根粗大的金丝楠木柱子与北、东、西三面墙一起支撑屋顶, 做成了一个半露天的戏台模样,宽敞的大堂中亦树立着许多金丝楠木楹柱,挂满了帷帐。
中堂的主体结构采用的全部都是榫卯结构,四梁八柱几乎都是以名贵的金丝楠木作为主材。
或许是因为如此,一进得中堂,迎面便能闻见一股优雅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丫鬟早就备好了香茗和茶点,焚着了香炉。
主宾相互谦让一番后在案几的坐床上坐定。
说它是个床,实际上是个塌。
但这个塌的面积足够大以至于都能躺下两个人来,姑且就叫它坐床了。
坐床上还各自放着一个温润的沉香木质凭几,半倚半靠在上面,舒适惬意。
你高祖姥爷斜倚在凭几上,不由得又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
只见大堂中的十多条长方形的案几呈“几”字型排列于中堂中央。
此时,有几个下人正按照三老的吩咐,将其中的几张案几合并在一起,拼成为一个大桌。
案几旁,是若干个排列整齐的方形坐榻。
中堂的墙壁上有一些壁画,中堂内除了坐榻、案几、坐床外,还在每个角落和窗边摆放着精美的盆景。
造型奇特制作精美的香炉、漆器、字画、瓷器等,分布在中堂各处。
尤其是那几个青铜鎏金的炭火盆,高达一米有余,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部为刻有精美图案的镂空护罩,下部则是盛放炭火的盆。
整体看起来气势恢宏、气魄宏伟、严整开朗。
三老也发现了你高祖姥爷的糗像。
他说,怎么了?和你们山外区别很大吗?
你高祖姥爷喏喏地说道,岂止是区别大?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我老家最富有的地主家,都不抵您这宅子的十分之一漂亮!
“三老,您这恐怕是堪比皇宫了!”你高祖姥爷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三老赶紧摆手制止住被震惊后满口胡言的你高祖姥爷。
三老说,断不可与皇帝相提并论!此乃大忌也。
又说,想我薛家隐姓埋名,承蒙先祖薛刚庇护,方得偏安于此上千年,实不敢夜郎自大,自毁前程啊!
你高祖姥爷也连连摆手说道,三老,您多虑了!多虑了!
他说,现在山外简直乱成了一锅粥!那军阀们各自盘踞一方,谁都想称霸天下,谁还能顾得上您?
三老笑着说,当以小心为上!
又若有所思地说:“我本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何论魏晋?”
你高祖姥爷心中有些委屈,不由得又多言了几句。
他说,我刘长生虽出身贫寒,家徒四壁,茅草竹篱,但乡里亦有富人也就是我的东家。后来被抓去当兵的半年间,游荡在川中各县郡,为了军粮和军饷,也不知跟着长官们一起抢过多少贪官巨富,总算也长了见识。
但我活了这二十多将近三十年了,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三老您这等逼格的宅邸。
三老品咂着香茗,抬眼看着你高祖姥爷。
“你叫刘长生,按照你们现在叫法,我应该叫你什么?”他笑问道。
“您可以叫我长生。”你高祖姥爷说,“您和我父母年龄差不多,该是我长辈。”
“长生?”三老叫道,“长生!”
两人又开始闲聊起来。
三老问,长生,你为什么说我的府邸像皇宫?你去过皇宫吗?
你高祖姥爷说我哪里去过皇宫?成都府都没有到过呢!
您知道为什么吗,三老?
光凭您这满院子的金丝楠木,就已经是皇家规格了。
在我们外面的世界里,普通老百姓是不能使用金丝楠木的。
只有皇帝的皇宫或者是皇亲国戚的宅邸,或者是他们逝去后的棺椁才能使用金丝楠木呢!
而且,现在像您院子里如此粗壮的金丝楠木简直是凤毛麟角,无处可寻了。
三老闻言,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本想说,在阴峪河的源头,神农架的深处,遍地都是高耸入云粗壮如簸箕一般的楠木。
话到嘴边又让他咽回去了。
有许多事情,他决定暂时先不告诉眼前的这个后生。
他需要在观察观察,在有十成的信任前提下,才能把先祖薛刚当年留下来的那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