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极殿。
午后,李暮霭半卧在坐榻上,吃着蜜饯赏窗外的雨。
她只有待在寝殿的时候才这样随心,出了紫极殿,她的言行举止都很规矩,以皇后身份待人处事从容不迫,也日渐习惯。
回了寝殿又是另一番天地,比如现在,大凌君上坐在她旁边看书,还顺手替她捏着脚,力道十分合适。
夏侯沉将她捧成了天底下最享福的皇后,也是大凌有史以来第一个和皇帝同住紫极殿的皇后。
她的凤懿殿布置得富丽堂皇,而她只在女眷命妇进宫问安的时候才去。
柳别情进来禀道:“君上,大军已入梁国都城,这是傅将军派人快马送回来的降书。”
柳别情呈上降书,带着殿内一众奴才跪下叩拜道:“恭喜君上又得疆土。”
夏侯沉仅是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示意他们起来。
李暮霭问:“我听说国君投降,要光着臂膀,嘴里衔着玉,捧着短剑出城投降?”
夏侯沉点头,“死人才将玉含在嘴里,衔玉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受降之人将玉拿出,意为留他一命,许他苟活,也有将天下交予他人,江山易主的意思。”
李暮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拿了颗蜜饯。这个梁王是自寻的死路,梁国早已称臣,夏侯沉本来不打算动梁国,只是猜测梁王有不臣之心,放夏侯煜回去试探,结果梁王竟果真被夏侯煜说动,上赶着找夏侯沉报仇,夏侯沉便容不下他这个祸患了。
夏侯沉示意柳别情他们退下。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声响听得人犯困。
李暮霭打了个哈欠,她近来总是疲惫,脚看着也略浮肿,不知是不是哪儿没养好。
她给自己把了把脉,手搭上去不过片刻,人就不困了,不仅不困,还分外精神。
李暮霭轻踹了踹夏侯沉。
夏侯沉捉住她的脚,看向她问:“怎么了?”
“好像是滑脉。”
“滑脉是什么?”夏侯沉不解,也不免担心,对她去年那场病心有余悸。
李暮霭将蜜饯丢回匣子里,坐起来撑到他身边,莞尔一笑:“滑脉就是,我们有孩子了。”
夏侯沉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也满含悦色,顾不得放下书就将她拥进了怀里。
过了几日,大雨停歇,御花园的荷花都开了。
李暮霭站在塘边水榭里赏荷,放眼望去,一池荷花亭亭玉立,开得分外娇艳。
荷塘里的花种是她从欣州带回来的,如今它们已在这儿生根,发芽,开了花。
夏侯沉陪在李暮霭身边,轻扶着她后腰,“母后在天有灵,看见它们,一定很高兴。”
李暮霭笑言:“说不定不是花开了,母后高兴,而是母后笑了,花就开了。”
夏侯沉眼中掠过一抹诧异,很是喜欢这个说法,从身后轻轻拥住了李暮霭,手掌轻覆在她的小腹上。
李暮霭又把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一家人一起欣赏如画风景。
冬去春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阖宫上下都开满了桃花。
晨阳照在了墙头初绽的桃蕊上,一阵清亮的啼哭打破了皇城的寂静。
夏侯沉已在凤懿殿徘徊一夜,听见孩子的哭声才慢慢止步,悬着的心仍未放下,见寝殿门开了,疾步上去问道:“皇后怎么样?”
出来的是辰安长公主,长公主抱着襁褓,欣然言道:“暮儿很好,母子均安。”
夏侯沉看着襁褓里的小小的婴孩儿,满眼爱怜,却有些无从下手,不知该怎么抱。
长公主笑着将孩子放到他怀里,夏侯沉抱得小心翼翼。
半个时辰后,李暮霭躺在床上,含笑看着旁边的孩子。
她和夏侯沉早就商量好了儿女的名字,若是儿子就叫夏侯曦。
孩子出世的时候,晨阳正好照进了寝殿,也是缘分。
夏侯沉坐在床畔,笑言:“我已下旨,立曦儿为太子。”
“这么快?”李暮霭诧异,她孩子都还没见到的时候,夏侯沉圣旨都下了?
曦儿睡得很香,李暮霭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睡觉,见寝殿里都是宫婢,问:“我娘呢?”
“我让岳母回去歇息了,你也歇歇?我这儿陪你。”夏侯沉浅握着她的手。
李暮霭点点头。
她有孕后不久,她娘就来了胤安,让她暂时搬来凤懿殿,好亲自照顾她。李阔和师兄还在锦州,大邺的战火还没停歇。
这场仗打了一年多,去年夏侯沉散了消息出去,将夏侯煜的的野心和恶行昭告了天下,卫国一时间民怨沸腾。眼看战事已无胜算,卫帝打算止战称臣。夏侯沉让卫帝先交出夏侯煜,结果夏侯煜听见风声,逃出都城到了西面,带着手下兵马负隅顽抗。
和卫国的仗年初才结束,王师长驱直入,城池大破,夏侯煜却不知所踪。
有梁王这个前车之鉴,夏侯沉也没答应让小卫帝称臣做藩王,免得给自己留下祸患。
大邺境内多方混战,战火燃遍全境。荡平梁国和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