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长长。
朱颜慢步走在里面,沉眼思索着方才的事,回过神来才见路过的宫婢内侍都在看她,又在她看过去时收回目光,对她见礼。
以往她是重华宫副指挥使,宫中人人都怕她,谁敢用这种看热闹的眼神看她。
如今她穿着华服,带着成群的随从,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朱颜面色如霜,抬眼一望,东宫就在前面。
她之前信了传言,以为自己是先太子之女,想着身份必定不被君上所容,便迷途知返,向师兄认了错,从今往后一心效忠东宫,没想到前几日君上将她叫到御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郡主的身份。
君上不仅不计较,还说要正大光明地封她做郡主,善待于她,成全她的心愿,不过前提是,她不能将此事告知别人,否则魏王和师兄生疑,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当然想做李家郡主,做宫里的主子,私心作祟之下,依着君上的意思办了,与君上将此事遮掩得天衣无缝,直到刚才。
她万万没想到事实会是如此,她并非先太子之女,而是长公主的孩子,这二者有着天壤之别。
先太子之女的身份能让她安享富贵,可她若是长公主的私生女,会给东宫带来天大的麻烦,如今师兄一定恨死她了,她得赶紧去解释。
朱颜来到东宫,发现这儿与宫里不同,没有任何人向她见礼,昭示着她在这儿是个不被承认的郡主。
承明殿里,李阔和楚明玄没将朱颜拒之门外,但见到朱颜都是一样的冷漠。
朱颜行了礼,有些忐忑地道:“殿下,师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若是早知……”
楚明玄截了她的话,话音冰冷:“你心安理得地上殿,心安理得地接了圣旨,会是毫不知情?又何来的‘早知’一说?”
“师兄你误会了,我以为是先前传言说的那样,我是殿下的亲姐姐,是先太子的女儿。”
楚明玄言:“你已是君上眼中的郡主,我只当重华宫从来没有你这个人,别再叫我师兄,等青蕊回来,副指挥使一职由青蕊接任,你的东西随后我会让人送去你的住处。”
他说得平静,朱颜听着,心顿时跌落谷地,她急道:“我是君上眼中的郡主,那你呢?”
李阔言:“不止楚大人,东宫里任何一个人若是信了此等无稽之谈,都是对姑母不忠不敬,有负姑母栽培。”
朱颜怔怔摇头,“不,我没有背叛长公主,事情不是这样的,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楚明玄冷言:“你既知有误会,若还念长公主的恩情,就该站出来澄清,少做白日梦,免得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朱颜闻言,眸色却渐渐冷了去。
澄清?
眼下木已成舟,她出来澄清,往后她就真成笑话了。且不管他人如何,只要君上认她这个郡主,愿意成全她的心意便足够,东宫的人不认又何妨!
朱颜拂袖离去。
李阔看着朱颜的背影,问道:“楚大人,她会站出来帮姑母吗?”
“她若还有半分忠心,先前就不会接旨,如今又怎肯放下到手的荣华。”
永国。
李暮霭身子不好,永帝吩咐车马慢行,半个月过去,他们仍在回都城皓京的路上。
每逢停下来休息,永帝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李暮霭,今日入住行宫已经两个时辰了,李暮霭还没见她爹来过。
李暮霭坐在园中廊下,看看天上,看看周围的草木,百无聊赖。她人不在北凌,但每日挂心的还是北凌的战事,挂心着夏侯沉。
青蕊走来,给李暮霭加了件厚实的披风,“外面天寒,回殿里吧。”
李暮霭看着园子拱门处,不见有什么人来,她心下不踏实,问青蕊道:“今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青蕊一直在这儿陪她,连院子都没出过,又能知道什么。她倒是半日没见着夏无念了,又问:“夏大人呢?”
青蕊轻抬下巴,“那不是来了?”
夏无念快步进了院子,看见李暮霭人在院子里,脚步停了片刻,好似在纠结什么。
“怎么了夏大人?”
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夏无念走近言道:“南邺出事了,邺帝不止立了魏王为太子,还封了你一个师姐当郡主,昭告天下说她是长公主的女儿。”
李暮霭万分错愕:“怎么会这样?”
夏无念道:“邺帝这次是非要置长公主于死地不可,前几日南邺北疆守军哗变,守将赵达带兵围了长公主的车马,听说你师兄派了人来接应,护着长公主突围逃了,但如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李暮霭骇然站了起来,肩上的披风滑落在地。
“或许是因为北疆到处都是叛军,而重华宫人少,他们只能护着长公主东躲西藏,行踪隐秘。”夏无念又言,“其实封郡主的事原本好办,只等长公主回到京中,亲自杀了那假郡主,邺帝的说辞就能不攻自破,但邺帝显然也料到了这点,才提早封了郡主,借赵达的势力阻拦长公主回京。”
李暮霭心下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