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沉看着她,徐徐言道:“暮霭,朕想了一夜,觉得你娘说得有理,朕忙于战事,恐对你疏于陪伴照顾,也怕你频频听见战报,心中担忧,去永国住一段时日也好。”
他又言:“朕看得出来永帝舍不得你,他成全了朕,朕也当体谅他,全一全你们父女的情分,不过此事还得听你的,你若不愿意就作罢。”
李暮霭俯身抱住了夏侯沉。
昨天她娘提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娘说得对。
她的身子还得养一段时日,近来夏侯沉越来越忙,他能安心打理朝政,是因为她爹娘在照看她,等她爹娘一走,夏侯沉难免担心宫人们照顾不周,他会时时来看她,挤出空闲来陪她,她的衣食住行都会令夏侯沉分心,还有她娘说的,若夏侯沉在这个时候娶她,会招来臣民非议。
她知道夏侯沉昨日没应声是舍不得,她也舍不得,但事有轻重缓急。
李暮霭莞尔道:“那你早点收拾了他们,明年春天带我去临川看桃花。”
夏侯沉抱着她起身,与她换了位置,放她坐到膝上,道:“大凌数百年基业得来不易,朕的命也是你救的,自当珍惜。”
夏侯沉看着她,神色变得认真,补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再瞒着朕。”
李暮霭知道,夏侯沉指的是解药的事,她抿抿唇,“我若告诉你,你又能怎么办呢,把解药给我吗?”
“当然。”
“那你呢?”
“朕有的时间去寻解药。”他说。
“若是找不到呢?”李暮霭反问。那时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颗解药,她根本就不敢赌。
夏侯沉抱着她,极为自然地答:“那就先完婚,生个太子。”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生太子!”李暮霭莫名其妙。
夏侯沉一本正经地说:“有了子嗣你才有依靠,朕还有数年时间可以安定朝堂,清除祸患,提拔辅臣,将一个太平繁荣、毫无隐患的大凌交到你们母子手上。”夏侯沉瞥瞥她,“否则你让朕怎么选,江山谁来承继,给外人?”
李暮霭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颦眉驳他:“我才不做太后呢,你手底下那些大臣,每个都有上百个心眼,只有你镇得住,我可奈何不了他们!”
她偏头靠在夏侯沉肩上,嘟囔道:“我只奈何得了你,你别想着让我做太后,你得给我遮风挡雨,保我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无忧无虑。”
夏侯沉面带悦色地搂紧了怀中的人,侧脸贴着她的额头,应了声好。
五日后。
李暮霭辞别夏侯沉,跟着永帝启程去永国,她娘昨日已经回大邺去了。
永国是太平,可哪里都有艰险之辈,夏侯沉不放心,让夏无念挑了些十来个侍卫,一并随李暮霭去永国。
辰安长公主也留了青蕊下来,免得李暮霭在永国人生地不熟,不适应。
马车上铺了软和的垫子,青蕊扶李暮霭坐下。她师妹的身子还很虚弱,青蕊将车窗车帘都掩严实了些,免得风灌进来。
青蕊笑言:“上次我生病的时候,是暮霭你护着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不过你当了公主,往后身边多的是人陪着,只怕轮不着我来保护。”
李暮霭挽着青蕊,“不管我是谁,你都是我师姐,是最好的师姐!”
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轻笑,青蕊敛了笑容,瞥了瞥车窗。
李暮霭忍俊不禁,这是外面骑马的夏无念在笑话她们,她师姐本想说什么,又怕她受寒,没好开窗户。
李暮霭小声笑言:“要不一会儿停下休整的时候,我去找我爹,跟我爹坐一辆马车,你们说说话?”
青蕊垂眸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是没什么好说,还是这些天都说够了?”李暮霭打趣。
她都听宋女官说了,在行宫的时候,夏无念每天都来找青蕊,若是撞见了宋女官或着她娘,就编些奇奇怪怪的由头,跟谁看不出来他另有居心一样。
她师姐嘴上嫌弃,却也没让夏无念吃过闭门羹,行宫里的几处花园都被他们逛了不知多少遍。
青蕊轻推了推她,“别开玩笑,等你嫁去了北凌,我还得回大邺去。”
南邺,凤京。
承明殿主位的案桌上摆着太子衣冠,李阔看着,满面愁容。
这是半个时辰前,他叔父让人送过来的,本是他应得的东西,却也成了他眼下不敢接的东西。
“殿下。”
李阔回头,见楚明玄来了,他迎上去问:“楚大人,姑母回来了吗?”
楚明玄言道:“殿下已经动身,但再快也要下个月才能到凤京,臣派了人去迎。”
李阔又问:“你去见了叔父,叔父怎么说,能否等到姑母回来再行册立?”
“君上不答应。”
李阔皱眉,“不答应?一定要明日么?”
“君上说天下局势动荡,大邺早一日册立太子,便可早一日安定社稷,安抚民心,如今满朝文武都挂心着战事,君上拿社稷和民心说话,谁都不好驳。”
“这下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