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已经将近活了一百六十多年,在这个时刻才等来赵重九。
可逆天续命的代价便是再无来世,并且承受灵魂躯体从内里一点一点儿散去尘世之痛,而如今,她已没有太多时间,或许十年或许更短。
所以,一切都需尽快提上日程才可。
“神仙姐姐!”
梦中的少年从有意识开始,历来都如此称呼于她。
而貊庠也是不曾解释过,到底是她一袭蓝色衣袍盖至全身,只余一双眼睛尚显,继而让那神秘不可测的净蓝让人误会她如幻境中的年轻女仙了。
彼时,赵重九正攀上一颗桃花盛开的树上坐在分岔之处的粗枝上,手中握着一束花枝,向三步开外的她欢愉的晃悠着手中花。
“神仙姐姐,我喜欢这里!”
到底是小孩子够纯净,总是会毫不吝啬的表达所爱,从来不想是否有假。
貊庠抬步走近树下,微扬起眼睛,望向树上的赵重九,假装严肃道:“赵重九,下来。”
树上的小少年一底眼的间隙,便对上了貊庠微抬起的眼中,那里清澈的倒影着漫天灼灼的桃花还有他尽显稚嫩的脸,他有一瞬的怔愣,以为这是梦,而后他闭上眼睛从树梢张开手臂坠落下来。
貊庠停在原地未动一分,静静等他“啪”的一声儿重重砸在地面,她才走近,弯下腰,伸手拽向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站直。
“赵重九,这招数只用一次就够了,再用便就失了作用。”
赵重九睁开眼睛,伸直脖子仰望眼前近在咫尺的蓝衣女子,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连从树上掉下来的疼都是那么逼真,还有她依旧没有再接住他。
他欣喜的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身,。
“神仙姐姐,你好久不来,我以为是梦!”
这孩子当真是被她宠坏了,她才半年未来。
貊庠摸上他的脸,着力将他推远,可小孩子不受力,直接坐在了地上,眼看就要委屈。
她紧跟着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指捏住他的嘴巴,截住他将要掉出喉咙里的呜咽。
“我给你的四部医书策论可背会了。”
赵重九一下收了委屈,眼神变得认真起来,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怎么不说话?”
问出口,貊庠才有意识的收回了她还捏在赵重九嘴巴上的手,松了开来。
可辗转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医书注论《殇山纪》递过给他。
“这本医书是巫族记载了迄今为止最广最多的病症及病症的诸多解法。赵重九,我不叫你背,而是让你将书上所列之病,一一从世间寻出来对应且分出那解法中何种最有效用!”
接过书,赵重九有三大不解,一是巫族,二是同巫族有一半血脉关系的南戎,三是如何能够从世间一一寻出对应书上所列之病症进行考证其解法。
“神仙姐姐,我能问你原因吗?”
貊庠知晓他想要问什么,可此刻还不是时候。
她起身,背过他,面向她用幻术所变化出来近似仙境般完美的地方,可心中却渐渐透出一抹浅淡的荒谬,而幻境也迅速由她心境般轰然倒塌,逐渐戈壁枯木尽相浮现。
回身,她并没有试图阻止梦中变幻的景象,也没有在意赵重九下意识后退一步的害怕,而是深远的望向他假装镇定的脸,淡道:“十年之后,你若找不见答案,那么我会告知你。”
为什么会是十年之后,那么这十年,我们还能常常相见吗?
赵重九只知手中医书赫然变得沉重起来,他抬起眼睛看向她,试图不被周遭景象所迷惑,也不在害怕,只当做神仙姐姐对他的考验。
“那么十年之间,我和神仙姐姐可否再相见!”
赵重九在意的开口问,可心中分明却已有了答案,不会了,神仙姐姐扔给他一本书又要走了。
貊庠摇了摇头,而后便随着幻境消失,戈壁上的枯木林间,便只剩下赵重九一人。
而现实中,那属于赵重九的卧房,已经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貊庠从赵重九身体里退了出来,而床边正是放着那本医书。
她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见赵重九紧锁的眉眼,知晓他还困在那梦中,她不着痕迹的伸出手抚向他眉间,便将其顺利带出了梦境,见他神色舒展,呼吸匀称,不免安心下来。
此间终是吓到他了。
不过,倒也可以看的出来,他到底是不同于凡夫俗子那般不经吓的。
随后,才俯身倒夜香的仆人离开了丞相府,得以又回到了还在街边沉睡的乞丐身上。
宁静的夜晚,月光如银,而距离一街之隔的朱雀大街的尽头,那属于大夏帝宫的烛火却彻夜通明的辉煌,像是预示着那王权霸业从不枯竭。
貊庠毫不费力的靠近,可却只能像是影子一样躲在暗处,才能大胆放肆的窥探。
而这样整整一夜,直到日光涌下朱雀大街时,她才恍惚动了离开的念头,也是京畿巡防营的人,会注视到日光下无所遁形的她。
哪怕只是一乞丐,待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