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繁正要再刺王大龙几句,突听阵阵沉重鼓声。
“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的战鼓,瞬间让这营帐内沉重了起来。
“北狄人又来了。”不知多久,有人沉重开口。
这几日中,因着一场雨不好攻城,北狄人暂时中止了攻城,也让他们过了两天的好日子。
如今,这好日子终于结束了。
在外头的催促下,所有兵卒瞬间起身列队,朝着城楼的方向而去,等着城楼死过一批人再补充上去。
这一次,队伍中再没有任何笑声,所有的人都如同沉默的机器一般等待着战争和死亡的到来。
岁繁扯了扯唇角,却发现根本露不出一丝笑来。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之下,任何活跃气氛的行为都将不合时宜。
在他们这一营上去的时候,岁繁瞧见了城楼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有北狄人的,也有他们的战友的。
后勤此刻正在将这些尸体拖走,不让他们影响兵卒们的活动。
岁繁沉默又木然的跟着战友将滚木雷石扔下城楼,射出弓箭、又拔出长刀。
忽然间,城楼上的鼓声激烈了起来。
岁繁下意识的向着城楼下看去,便见到了一身银甲的少将军带着小批人冲出城楼,在他们身下,是城中仅存的战马。
守城必打野,不然在一次次的绝望消耗和敌人的节奏中,兵卒将很快失去战斗的能力。
随着少将军带着人的冲出,城楼下的攻势有一瞬的凌乱,城楼之上的副将迅速抓住这个机会,将几乎先登的北狄人又给压了回去。
少将军带着亲卫在敌人的攻城先驱部队中冲刺了几个来回,暂时冲散了他们的阵型,才带着人回来。
远处,北狄人的主将瞧着这一幕,却并未做出任何的阻拦。
他们双方都知道,少将军的这个行为无异是饮鸩止渴。
城中粮草战马不足,少将军每出来一次的消耗都是巨大的,等到一切都消耗完了,他们之间的战争就结束了。
除非,有朝廷的人前来救援。
这可能吗?
“继续攻城!”慈不掌兵,敌军主帅不在乎任何兵卒的死亡,再次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这场攻城战足足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待到天色暗下来,敌军才鸣金收兵。
此刻,城楼上的尸体已经铺了一层,后勤再没有力气将兵卒的尸体抬下去了。
岁繁在敌军退去的刹那瘫倒在不知道是谁的尸体旁,闭上眼睛当场入眠。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在她睡着之时,耳边也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起。
然而,更多的却是绝望木然睁着眼睛的兵卒,他们在极端的兴奋下已经失去了入眠的能力,只能愣怔的看着这人间地狱。
少将军回到城中,沉默的脱下铠甲为自己包扎,听着亲卫长的汇报。
当听说战马又损了近百匹的时候,他点了点头:“知道了,去休息吧。”
若是今日不出城迎战,这些战马可能成为兵卒们的食物。
可若是今日不出战,兵卒们又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在如此进退维谷的情况中,他只能做出损失最小的选择。
侍卫长一顿,轻声道:“少将军,密道已经挖好了。”
他这话一出,少将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侍卫长这次没有躲开他的视线,执着的看着少将军。
他是将军的亲卫,比起为那个腐朽的朝廷而战,他更想守护将军最后的血脉。
少将军为自己洒上伤药,在药粉接触伤口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等他将瓷瓶放下,又包扎好伤口的时候,终于开口:“安排城中妇孺离开,兵卒家属优先。”
顿了顿,他又冷声道:“若有违抗乱纪者,斩!”
侍卫长一怔,正想再劝的时候就见少将军冷冷的看向他,那眸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哀叹了一声,无奈离开。
次日,天刚亮,城外的进攻号角再次吹响。
此次岁繁上城楼,身边却不再是熟悉的战友。
昨日她的营帐中,只剩下不到十个熟人,王大龙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没回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他的家书已经写完,若是那些书记官真的能离开,他的信会传到家人的手中。
这一日,又是血战,不过少将军没有选择再次出城拼杀,而是留在了城墙上督促战斗。
他就距离岁繁不远,岁繁能听到他的吩咐声,也能看到他一箭过去结果了一个敌方偏将的性命。
然而,这对战争的走向并无多大的影响,岁繁刚刚熟悉一晚的战友又不剩下几个了。
从前四五班倒的巡逻,现在也变成了三班倒,热闹的大营中也冷清了许多。
放饭时间,岁繁将碗埋在了粥碗中,吃着吃着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身边传来疲惫嘶哑的声音。
岁繁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