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一时语塞,他心中自然清楚,米玉颜说的都是实情,可就让她带着那么寥寥几十人,去面对三千被夺了心智的死士,他实在做不到不加阻止和干预,他本来以为,按照沈向青一向谨慎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同意铤而走险,却未曾料想,此时的沈向青,已经坚定地站在了米玉颜身后。
两边相持不下,广南王既是明白陈渊的担忧,又看出了亲去打探过敌情的沈向青和玄九的坚持,但是眼下的情形,他也不方便说出什么决策性的定夺,他何尝不知这二人的决定才是对大局最好的,但是要说服陈渊,还是得迂回一下,有些事,当事人不好说,居上位者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
广南王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玄九和沈将军可能做到,无论战局如何,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陈渊得了广南王的提点,立即便转过弯来,当即便点头道:“此言甚是,玄九须知,你们并不是真正的军中将士,没有什么头可断血可流却不能后退半步的道理,此战关键就在于是否能成功打死士营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无法唤醒死士营心智,我要玄九你做个保证,立即带领山门诸位撤离,以图来日!”
“至于沈将军,只需听从玄九命令即可,不算违背军人的天职!日后我们可以用断粮、包围等策略,完全阻断死士营和外界的联系,虽然时日略久,耗费会大一些,但是总能灭掉他们!”
这话倒是说进了宁觉心坎儿里,当即便附和道:“陈大人说的极是,玄九,若是判断有误,你们饶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也未必填的满那个坑,你要把师叔伯和师兄师姐们全员带回来,不要做意气之争!”
米玉颜不由挑了挑眉,她说出口的失败,不过是曾经作为守关将领,习惯性在做战略时要有备选方案,她并没有想过会失败,更不会有什么必死的决心,她做出决策的目标,就是要全歼死士营并且把山门诸人悉数带回。
米玉颜微微勾了勾唇角,抬头环视屋内诸人:“放心吧,我们会完成任务,也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说完这句,米玉颜又看向宁中和沈向青道:“师伯,沈将军,你们挑完人之后,可以演练一下,看看有什么阵法,能够让所有人把气息压低,就是保证我们投下去的药物能在最短的功夫内发挥最大的效用。”
米玉颜是知道有这种阵法的,但是她不好直接说出来,不过她相信,依照宁中的经验和沈向青的学识修为,二人稍微商讨一二,便能得出结论。
果然,宁中目光微闪,仿似已经有了主意,当即便颔首:“好的,玄九只管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这些事交给我和沈将军便可,我会配合沈将军,指挥大家练好阵法!”
沈向青立即拱手应诺:“先生放心便是,若是七十二鱼龙阵凑不齐人数,我们可以改动一下,变成四十八人的阵势,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因为对阵中人要求极高,所以鱼龙阵不是军中常用的阵法,一般主要用于围困敌军主将,若是阵法中人人势均力敌达到一个较高的水准,不但能控制阵势内外的行动,甚至能改变箭矢的走向,以达到困死的目的,不过那是在平地之上,若是悬空,要求则更高。
但更高的要求之后,就可以改变控制气流的方向,那地方不能用大火烧山,一旦山火烧起来,大片的密林都会被波及,西南这地方,山挨着山,山上还有许多百姓,一旦山火真的烧起来,对百姓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更何况,一旦大火烧起来,他们也无法靠近歼灭死士营,还有可能让他们四下逃窜,那才是最大的隐患。
就是这一仗,得有火,却还不能让火真正烧起来!
沈向青听完米玉颜的战策和细节之后,之所以能坚定地选择相信她,便是在于她对这些细节的把控和设计之精妙,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投鼠忌器,进退维谷的战役面前,能做出这样的决策,让他不得不心悦诚服。
多久没有真正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仗了,沈向青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一仗,他们会赢,不仅会赢,而且会赢得很漂亮,漂亮到能一雪他入西南一来所有的耻辱。
陈渊听说七十二鱼龙阵都凑不齐,当即便道:“如今蔺南城内也不需要陈山他们这样的人守着了,不如留下一两个人保持接应,外围安全上,玄九,你让你那两个兄弟的人接手如何?”
这下米玉颜倒是没有反驳,只是点头道:“倒不是不行,陈大人派个人跟裴介下山,找应童做个交接就可以,不过陈大人须知,这阵法要求颇高,不能有拖后腿的人,更不能为了凑数,勉强结阵!”
陈渊当即点头:“这是自然,一切以你定下的标准来!”
米玉颜不愿继续在此事上纠缠,直接便道:“好,既如此,便分头行事吧,另外,若是那位邬将军能来一趟,是最好不过,我今日夜里要去采些药草制香,明日卯时末,当能得空!”
陈渊和广南王自从跟邬垣传了信之后,邬垣便提出过要上山面见,只是那时人撒出去还未回来,战策也没有最终确定,并不是合适的时候,如今自是非见不可了,陈渊当即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