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年味儿已经非常浓了。
贾琰自正阳门入皇城,又自承天门入宫城,所到之处皆披红挂彩,宫城尤甚。
贾琰随着宣旨的内监进入凤藻宫,心中未免惊疑。
本质上说,他终归还是个普通的应试举子,无官无职。
那么,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的严皇后为何要宣他入宫赴琼林宴?
路上他有一搭无一搭与这个名叫魏林的内监闲扯,已明了此为帝后家宴。
不要说他,纵是皇族宗亲,普通的嫔妃和京师贵爵,都没资格奉诏进凤藻宫陪宴。
这无疑让贾琰生出极深的警惕。
其实同样的疑问,亦生于在贾琰前头进入凤藻宫的五位当朝阁相心中。
文华殿大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文隆,字横川,首相。
武英殿大学士、参知政事马致远,字孝甫,次相。
观文殿大学士黄恒,字燕丘。
崇正殿大学士邓韬,字恒远。
太和殿大学士孙铮,自平江。
上述五人皆称宰相,为大周王朝最顶尖的文臣之首。
大周朝政悉出政事堂——政事堂就由这五人组成。
宰相团队。
五相在朝掌权多年,尤其首相宋文隆还是三朝元老,宫中恩遇之隆无人可及。
但对于宋文隆来说,他宦海浮沉数十载,为相也有五年之久,但受邀参加凤藻宫的琼林宴还是头一遭。
在踏进凤藻宫正殿之前,宋文隆望向身侧的马致远,从马致远眸中看到了同样的惊异,他缓缓颔首。
显然两人想到了一处。
帝后邀五位阁相赴琼林宴,这等不同寻常的举动透射出非同小可的敏感信号:莫非陛下有了立储之心?
宋文隆五人入得大殿,拜见帝后已毕,起身发现雍熙帝四子三女皆在宴上。
庶长子,燕王柴颂。
次子,严皇后所出蜀王柴瑾。
三子,南阳郡王柴通。
幼子,严皇后所出淮南王柴锐。
长女鲁国公主,次女平阳公主,幼女延庆公主。
其中延庆公主为严皇后所出。
雍熙帝登基后勤勉朝政,不好女色,与生了数十子女的先帝乾盛帝相比,可谓子嗣单薄。
所以若是雍熙帝立储的话,选择的空间并不大。
小胖子柴锐和皇三子柴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大多数朝臣看来,真正的储君只会在柴颂和柴瑾之间产生。
宋文隆五人深邃的目光在正襟危坐风度翩翩的柴颂身上转了转,又落在了柴瑾身上。
柴颂儒雅,好文,有贤王美誉,缺陷在于非嫡出。
而柴瑾肖父,血脉高贵,但个性骄傲暴躁,沉稳不足。
宋文隆心念电闪,此时却有内监入殿禀报:“陛下,娘娘,贾琰宣到,正在殿外侯旨!”
宋文隆五人瞬时愕然。
贾琰?就是最近名动京华的贾神童?
宫里居然还诏此子赴此琼林宴?
这……
雍熙帝嘴角轻挑,眸中光彩丛生但旋即悄然敛去。
他沉默些许,摆摆手道:“就着他在外殿设一席吧。”
严皇后在旁微怔,却依旧微笑不语。
所谓外殿,不过是在凤藻宫这间宽大正殿中隔了两道画屏,画屏东首既是帝后所在的正席,而画屏西侧只单设了一席。
贾琰凝神定气进了殿中,又在内监的指引下归座,尔后就眼观鼻鼻观心趺坐在那。
召见却不见?贾琰眉头紧蹙,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却听那头传来一个威严中略带些清冷的中年男声:“五位爱卿,今日为朕的家宴。
朕请诸相入凤藻宫,一为君臣同乐,二为……”
雍熙帝深沉的眸子在四子身上一掠而过:“朕有意按大周规制,将四子送入各处衙门观政,磨砺其心性才干。所以将诸位爱卿召进宫来商议,该做如何安置?”
雍熙帝此言一出,柴瑾心头大振。
这虽然不是明着立储,但实则已如同立储前奏。
接下来,就看父皇将自己送往何处观政就能窥见端倪了。
柴瑾素来自诩才干过人,又是严皇后嫡出,早就以储君自居,他断定自己的去向应该是雍熙帝最看重的户部或是兵部。
柴颂依旧面色平静,坐在那微笑聆听。
南阳郡王柴通低头不知在思量什么,至于小胖子柴锐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小眼睛眯缝着,一会抠抠耳朵,一会扭扭身子。
他本就属于那种坐无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