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一面的额娘,如今只为了一点气急攻心的错漏之言,就果断翻出多年前的旧账来……
胤禛听得简直遍体生寒。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德妃半晌。
额娘这意思,是觉得自己出宫后攀上了先皇后的母家佟佳氏,如今才这般放肆,甚至因为这个给弟弟扣上一顶日后要陷害忠良的帽子?
滑天下之大稽!
难道他胤禛就想从小被人抱去隔壁承乾宫养?
他被抱走的时候才刚去尚书房开蒙,刚能认识两个字,难道还能反抗汗阿玛的意思?!
不过是在教训弟弟时口不择言了几句而已,四下无人,不会有什么事,可额娘却说得好像自己已经被养成了佟家的孩子,辱骂兄弟、吃里扒外一样。
真是……端得好平的一碗水。
过了许久。
直到德妃怀里的胤禵撑不住,昏昏沉沉睡过去,僵持了好长时间的母子俩才移开对视的目光。
胤禛打了个千儿,行礼后低声道:
“儿臣晓得了,时辰不早,儿臣这就要去给汗阿玛请安,稍后再来。”
说完,他也不等德妃答应什么,径自转身离开了屋。
正屋的门在他退出后悄然合拢。
即便已经气得发抖,胤禛自始至终也没有对亲生母亲错过一分规矩,甚至连辩解都不曾有一句。
望着那个被门挡住、早已看不见的背影,德妃又看了看怀里酣然入梦的胤禵,沉默良久,无声叹息。
她心里知道,老四是个好孩子,除了刻板些之外并无什么坏心思。
可不管过去多少年,德妃始终也无法跨过当年的那个槛。
孩子是好孩子,那又有什么用呢?说穿了,胤禛和她之间十几年的隔阂,已经是一条足以让母子间产生嫌隙猜忌的鸿沟了。
“终究还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合心意啊……”
喃喃自语间,德妃看着怀中胤禵熟睡的稚嫩面庞,眼中重新浮现出满是温柔慈爱的笑意。
她轻轻拍着幼子的背,低声唱着代代相传的哄睡歌谣,就这样让胤禵靠在怀里入睡了。
…………
永和宫外,小道上。
胤禛脸色仍旧僵硬着,他没在院子里找到自己福晋和儿子,于是就一路找到了外头。
但刚一出来,就见四福晋正站在小道边,跟对面俩人相谈甚欢,连怀里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弘晖都被逗得咯咯直乐。
定睛一瞧,原来是老八和八福晋。
“你们怎么来这边了?”
胤禛迈步上前,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淡淡开口问。
闻言,若淳用胳膊肘捅了捅胤禩,后者才从逗孩子的氛围里出来,抬头看见眼前的冷面贝勒。
不过还没等他俩说话,四福晋先笑着回道:
“八爷和八福晋是带着红包来的,说是马上过年了,给弟弟妹妹和侄儿侄女们都先添个彩头。他们知道这些兄弟们但凡有孩子的都会带着孩子进宫,还特意准备了些民间集会上的玩意儿呢!”
“您看,弘晖被逗得多高兴!”
胤禛凑过去一看,果然,奶娃娃手里抱着个实心的小糖人,拿不住,还需要四福晋帮忙扶着,舔得不亦乐乎,满脸都是口水和糖汁。
他有些嫌弃地退开一步:
“这……老八,你还没生孩子所以不知道,小孩不能吃太多糖,不然牙会坏的。”
胤禩指了指边上的若淳,无奈地举起自己手里的布袋子道:
“什么叫我没生孩子?我得能生才是啊!”
“我家这丫头前两日非说皇宫王府里的孩子没吃过糖人,实在可怜,那些金银珠宝他们都收腻乎了,倒不如一些新鲜物件来得实在。”
“你看,我入宫时候拎的一袋子糖人,到现在拢共就送给了你家弘晖一个!”
“我是真的愁哇,四哥,要不你也拿几个去,等会儿应付十三十四他们那些小兔崽子,准保管用!”
听他提起了老十四,胤禛刚刚和煦几分的面色又沉了下来。
若淳发觉好像哪里不大对,于是插科打诨说:
“四哥四嫂,你们这会儿是要去哪里?噢,四哥你肯定还没去给汗阿玛请安吧,这样,你先去忙自己的,我把四嫂拐去延禧宫坐坐,怎么样?”
“总归是女眷和奶娃娃,不会坏规矩的!”
胤禩听到她心里犯嘀咕,微微挑眉,余光一扫,老四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于是他也跟着一起笑呵呵打圆场:
“没错啊四哥,方才我去养心殿请安时,大哥都已经出来了,要不你也赶紧去一趟,否则哪怕汗阿玛体谅咱们路远,这迟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