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树身体笔直坐在小杌子上,摆出聆听的姿态。
老夫人笑道:“在祖母这里随意些。”
程树呵呵一笑:“一直都随意的,就是好奇您有什么事问我。”
“树儿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是。”听老夫人问年纪,程树心头一动。
老夫人莫不是要给他说媳妇了?
想到这种可能,程树一阵激动。
淡定,淡定,不能让老夫人看出来他着急。
老夫人轻叹一声:“时间可真快啊,你爹出门的时候,你才三岁。”
程树的娘是生他时难产死的,程志远便把程树抱来将军府,托义母也就是老夫人照顾。此后程志远再未续弦,等到程树三岁时就出门游历去了。
这些年来,程志远回京城的次数寥寥无几,偶尔会有信来。
“是挺快的。”程树有些紧张了。
老夫人要给他说亲没错了,只是不知看中了哪家闺秀……
“你爹最近一次来信还是一年多前了,信上托祖母留意你的亲事。”说到这,老夫人神情有些黯淡,“可是没过多久你祖父就去了,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祖母,我一点不急——”见老夫人如此,程树有些难受。
老夫人恢复了笑容:“你不急,祖母急。你、婵儿、阿好,年纪都不小了,婚姻大事该抓紧了。祖母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觉得婵儿怎么样?”
“大妹?”程树嘴巴微张,赧然被震惊取代。
程树的反应令老夫人暗暗皱眉。
这可不像惊喜的样子。
“大妹……大妹很好……”回过神后,程树尴尬补救。
女儿刚出了事,老夫人对此正是最敏锐的时候,见程树如此正色道:“树儿,祖母一直把你当亲孙子看,想要撮合你和婵儿也是因为看着你好。但你切不可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违背自己的心意。”
她了解树儿的秉性,要他娶婵儿定无二话,可她乐见的是他发自内心想娶。
程树有些坐不住了,在小杌子上动了动身体:“祖母,我真觉得大妹很好——”
老夫人打断他的话:“婵儿很好,这不必说。那你心悦婵儿吗?如果没有,你点头就是耽误了你们两个。”
程树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坦白心思:“许是对大妹太熟悉了,我一直把大妹当亲妹妹看……”
老夫人笑了:“那树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跟祖母说说,祖母替你留意着。”
话说到这里,程树脸皮厚起来,张口道:“首先要特别好看,不能太泼辣,也不能太文静,不能小性儿,也不能心粗,不能……”
老夫人默默听着,表情一瞬扭曲。
这混小子想什么天鹅肉呢!
足足说了一盏茶的工夫,程树停下来,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祖母,我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老夫人微笑:“一点都不高。”
转头林氏过来问老夫人程树的意思,老夫人叹道:“我看树儿还是孩子心性,等过两年懂事了再谈婚论嫁吧。”
那时候婉晴应该能彻底摆脱温如归的阴影了,混小子的亲事还是交给闺女操心吧。
转日,程树精神抖擞去了温府。
短短几日,温如归这边的下人几乎散开了个干净,剩下的不是林氏陪房,便是前两日从将军府带来盯着温如归的人。
“都检查好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道:“公子放心,都检查过了,温老爷带走的物件总值不超过他这些年俸禄的一半。”
程树冷笑:“便宜他了。”
就算没尝过人间疾苦,他也知道姑母家这些年的生活何等优越,以温如归的俸禄别说还能剩一半,全搭进去都不够一个月花销的。
不过老夫人说了,凡事不要做绝,这不是为了温如归,而是将军府处世的准则。
总之便宜温如归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了。
程树眼都不眨,盯着温如归带着两马车物件离开温府。
“关门!”
随着他一声喊,黑油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彻底隔绝了这座宽阔气派的宅子与温家的关系。
程树指挥着下人把珍玩器物归置好,脚步轻松往将军府走去。
“你,过来。”
在墙角徘徊的管事温平见程树冲他招手,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程树皱眉打量着温平:“我瞧着你怪眼熟的。”
温平挤出个小心翼翼的笑容:“小人是温家管事——”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温如归的管事。”程树脸一沉,“说吧,打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