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遮挡了视线,却无法遮挡恐惧。
阿尔迪斯明白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他手里握有圣物“银白大地”。
既能操控像月之幼兽这样还没拥有完整神志却又受到月亮影响的造物。
也能强化自身对于大地力量的控制。
正因为如此。
他才能够远距离地尝试变化伊格的木柜,给“月之呼吸”创造袭击的条件。
同时又能召集数十只月之幼兽埋伏在巷子里提前堵截还没回到大地父亲神殿的特伦斯祭司。
阿尔迪斯一路杀上摆放着源钟的镇长办公室顶楼,敲响召集钟后。
便立刻赶到了特伦斯和月之幼兽们交战的地点。
轻松收割了已经战至疲态的特伦斯。
虽然这位在「塔列克」名声响亮的神职者确实有两把刷子。
但在杀死了六七头月之幼兽后,也就陷入了颓势,只能被动防御。
阿尔迪斯本来也没指望月之幼兽们能轻松杀死特伦斯。
它们只是处在初级阶段的“半成品”罢了。
特点是有比较强的感知能力和潜行能力。
力量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很强,但在绝大多数神职者面前也实在称不上突出。
至于受到它们的“场”影响而转化成的“爬行者”就更不必说了。
阿尔迪斯甚至都不屑于召唤它们为自己作战。
当然,即使月之幼兽现阶段还称不上强大。
拿它们来打打消耗还是没问题的。
正好方便自己以逸待劳。
可惜,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大错特错。
他认知中的“人”。
在消耗了体力之后会感到虚弱。
在虚弱的时候面对似乎无穷无尽的怪物则会恐惧。
恐惧也许会激发人一时之间的勇气。
但等这股勇气也散去之后、
无论多强的人,也终究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任他宰割。
但是伊格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这位黑袍祭司在击杀幼兽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惧。
反而越杀越迅速,越杀越狂躁。
好像月之幼兽的血液和尸体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似的。
也正因为如此。
倾盆大雨之下。
在阿尔迪斯还没弄清楚局势的时候。
已然不得不重新面对和伊格对峙的情形。
只不过现在,他的心态与之前堵住伊格一行人去路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根本没做好与伊格战斗的准备。
血液组成的河流就漫到了他的靴子下面。
染红了他的靴子。
也让震惊地抬头,恰好和伊格对视了一眼的他被吓得摔倒在了地上。
那绝对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显现出的是一股由纯粹的喜悦构成的纯粹恶意。
极致崇高又极致邪恶。
骤然之间失去了夜之幼兽的掩护。
毫无心理准备的阿尔迪斯就像是被剥去了毛的羊羔。
恐惧深深渗透心头,在额头上汇聚成滴滴冷汗。
他下意识地向墙角缩去。
地上血液和污泥混成的小河彻底弄脏了他在杀死特伦斯时沾上些红色的白袍。
面色无比苍白。
在黑夜中传来了雨声、风声和那个人的脚步声。
声音交织在一起,在白衣牧师的耳畔形成了疾风骤雨。
他的心脏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膛的笼子。
呼吸急促得像是一条被拨动的扭曲琴弦般刺耳。
那个身影慢慢地走近。
阿尔迪斯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眼前映入他视线中的是一片红海。
立于红海之上的是一道身影
披着被染红的黑色袍子。
白衣牧师抓住墙壁的凸出处,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他的内心在剧烈地震动。
恐惧稍有散去,又立刻从脚底重新涌上来,于身体中弥漫。
阿尔迪斯努力控制自己,试图正常呼吸、平复心绪。
然而,冷酷凝滞之感却始终无法消逝。
牧师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他坐在那里,默默祈祷着。
向大地父亲祈祷,向月神冕下祈祷。
恐惧的阴影伴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而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