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也晓得自己图穷匕见的太快,朱厚照只能叹息道:“师傅,我最近很穷。”
“按照惯例,我是不是应该问你为什么穷?”
闻言,朱厚照连连点头,“对对对,按照惯例师傅你必须要这么问的,不过就算你不问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直接告诉伱。”
“那我能捂上耳朵不听吗?”
“不能。”
“.好吧,那臣只能洗耳恭听了。”
随后,朱厚照就用一种略显悲怆的语气,把自己穷的原因一五一十的道出来。
这事说来话长,还得往前倒上两个多月,那时还是正月中旬,也就是开年的第一天。
那一天夏源从夏家庄被传召入宫,朱厚照也满心欢喜的从宫里翻了出来。
至于弘治皇帝那儿,刚刚过了个年,又是给宫人们发放冬季的俸禄,又是年节的赏银,内帑里穷的都扰民,叮当乱响。
大明朝采取的是两税法,夏秋两季征收税银,等税银收上来之后,国库才会给皇帝的内帑拨一部分。
包括皇家的大小皇庄,也是夏秋两季征收,然后才充入内帑。
而那时刚开年.别说那会儿,就算到了这时也才仲春而已。
以至于那段时间朱佑樘整天都在冥思苦想,思考内帑里的这些银子如何撑到夏季。
结果就赶上朱厚照翻墙出宫,还被杨廷和以及李旻联名告状。
于是弘治皇帝便直接以此为理由,停了朱厚照的月例银子,虽说堂堂太子一月的月例钱只有区区几百两银子,相比起宫里庞大的开销,这点银子就是杯水车薪,但朱佑樘丝毫不嫌弃,省点是点。
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月例银子,按他的说法,好生在东宫待着,以观后效。
这招绝对是打到了朱厚照的七寸,月例银子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什么程度。
民以食为天,没了银子,他的天等于塌了。
当然,并不是说堂堂大明太子,在宫里吃饭还要掏银子。
而是宫中饮食,或者说御膳,实在是只追求卖相和营养,口味只能说一般。
问题倒也不是尚膻监的御厨们手艺不精,御膳自有一定的章法,有着宫里传承下来的菜单,为了安全和稳妥,绝对不会去开发什么新菜品,不然把皇上或者太子吃出点问题谁来负责?
因此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十样菜。
这些菜不能做的太美味,也不能做的难以下咽,一定要做到平平无奇,这里头也是潜规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再加上从尚膻监的烹饪再到端上餐桌,中间还要经过一个繁琐的过程,又是传膳又是试毒,虽说有着炭火保温,不至于变冷变凉,但味道又会流失一些。
所以等吃到嘴里就是毫无滋味,别说没什么滋味,就算有滋味朱厚照也早就吃腻了。
平时有月例银子,今天让人拿银子买一只羊烤一烤,明天派人去便宜坊买只烤鸭解解馋。
现在这份唯一的经济来源被切断,为了自己的饭辙,为了让月例银子早日恢复。
朱厚照愣是没敢再偷溜出宫,在东宫里老老实实的一待就是两个多月。
也是真的穷疯了,整个东宫大小太监,但凡有点银子的,他是一个没放过,全借了个遍。
当然,说是借的,但还不还的两说,反正也没人敢找他催收。
听完小朱太子的心酸旧事,夏源也终于晓得为何从开年之后就没再见过这货,都是穷闹的。
这年头没有手机,管住熊孩子的零花钱比什么招数都好使。
而后他悠悠的感慨道:“殿下的遭遇真是令臣不胜唏嘘”
“嗯嗯嗯”
朱厚照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接着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夏源也默默的和他对视,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朱厚照终于出声问道:“师傅,你没别的话要说吗?”
夏源伸展胳膊活动一下筋骨,迈步往旁边的偏厅走去,嘴里自语道:“这藏书楼的一应书籍都是重中之重,我这个洗马新官上任,得仔细查验一番,免得出了错漏。”
旁边的书办闻言赶紧小声提醒:“大人,是洗马,不是洗,是xian。”
“是吗?”
说话间,朱厚照跟了上来,“师傅,你就给徒弟借些银子罢.”
这宛如叫花子行乞的语气让夏源不禁动容,他脚步顿住,将手伸进怀里摸出几两的琐碎银子,然后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递给他。
“.”
朱厚照把银子尽数接过,摊在掌心里看了一会儿,旋即面容复杂的道:“师傅,我真的没想到咱们的师徒情谊居然就只值区区几两碎银.”
夏源闻言又摸出一枚十两的银锭,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