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茹的话语说的铿锵有力,且又带着一股子理所当然的味道,就像是有个本该属于她的物件,被她暂时寄存在别人那里,或是借给别人,现在期限已到,她要去理直气壮的讨要一般。
听到女儿的话,赵富贵睁开眼睛,转过头去,而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定定的看了半晌,他才终于声音沙哑的问道:“你要的回来么?”
“那本该就是我的夫婿,本该就是我的。”
“呵,哈哈哈哈.咳咳”
赵富贵被这话弄得先是一声冷笑,继而又大笑起来,随后这笑声又戛然而止,已经没那么肥胖的老脸涨的通红,大力的咳嗽起来,也习惯性的捂住胸口。
刚才他无比的悔恨,悔恨自己当初为何要背信弃义,为何要趁着守善身死,得知那位贤侄卧病不起,就对这桩指腹为婚的婚事产生了悔意,猪油蒙了心窍一般遂了这对母女的愿,把那继女嫁过去。
以至于自己不仅对守善感到愧疚,不,已经没资格再喊守善了,自己一介背信弃义之人,又有何面目喊夏兄的表字。
不仅对不住夏兄,还弄丢了一个会元女婿,一个马上就要成为进士的女婿。
当初若是没有悔婚,没有替嫁,而是让自己亲生女儿嫁过去,然后给夏贤侄冲喜,使其病愈,届时再中这解元会元,这件事必将成为乡邻间的美谈,自己也不至于落个背信弃义的骂名。
这是赵富贵刚刚所悔恨的事情,也是自从去岁嫁出继女之后,就让他时时感到愧疚,感到后悔的事情。
但现在他却忽然没那么后悔,没那么悔恨,也没那么愧疚。
甚至在一阵咳嗽之后,他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赵富贵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很平淡,“你配不上我那个侄儿。”
轻轻的话语,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击在赵月茹的心头,她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羞辱,深深刺痛了她那颗敏感的心,同时又有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怨怼从心底腾的涌起。
赵月茹死死维持着最后的一丝尊严,拳头握紧,感受着指甲扎进肉里的那抹刺痛感,
“可他本就是女儿的夫婿,是我赵月茹的夫婿。爹当初与那夏家指腹为婚,这一切都是定好的,是给我定的婚约,我如今讨要回来又有何不可?我就不信那夏源贵为会元还能背信弃…………”
“背信弃义的是我!是我们赵家!”
赵富贵腾的从椅子上站起,瞪着血红的双眼,肥胖的身子在这一刻如同一头暴怒的熊罴。
赵月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这般样子,吓得身躯一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起开!”赵富贵一把将她推开,怒气腾腾的走向床榻处,而后揪住林氏的领子将其从床上拽起,指着赵月茹咬牙切齿的问道:
“贱人,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伱给我生出来的女儿!这就是你给我养出来的好女儿!”
“嗬嗬嗬”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嗬嗬之声,赵富贵瞪着眼睛骂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恶妇,这些年又怎的就对你百依百顺?
而今想来,我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你没给我赵家传承香火也就罢了,生出来的女儿竟也与你这恶毒的性子一般无二,真真是令人作呕!”
说罢,他将其狠狠的又摔回床榻上,转身朝屋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忽然回头,将目光落在赵月茹身上,森然道:“从今日开始,你给我滚到后院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若是踏出院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若是敢从家中偷溜出去跑去京城,我便到祠堂去跪请祖宗家法,兹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一席话说完,赵富贵头也不回的迈开大步走了出去,赵月茹早已吓得噤若寒蝉,脸色苍白的不敢言语,甚至连愤怒都不敢。
直到赵富贵的身影渐渐远去,乃至消失不见,她苍白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而后又察觉到什么,一扭头发现房中的丫鬟竟偷偷的在瞄自己,登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走过去揪住那丫鬟的衣领,照着脸啪啪就是几个耳光,状若癫狂的喊道:“你看我作什么!你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话?
我赵月茹弄丢了自己的良婿,白白让那个小贱种捡了便宜,你觉得很好笑是么?好啊,连你也敢笑话我!”
“嗬嗬.”
床榻上的林氏依然在嗬嗬的喘着气儿,房中没人注意到她的嘴角有些发斜,甚至已经开始有口水流出。
但凡有点经验的大夫在这里,一眼便能瞧出,这是中风了。
——————————————————————
当上会元的日子依然过得平淡,除了刚开始几天的大摆宴席,后面的日子,夏源又整日在府里待着不再出门,谢绝了一切请他宴饮的活动。
而让他纳闷的是,这几天依然没见到朱厚照,这倒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