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微亮之时,赵月荣感觉有人在一个劲儿的摇自己,不仅在摇,而且还有声音。
“嫂子,嫂子”
一声声嫂子的呼唤下,她终于醒了过来,但昨夜睡得有些晚,以至于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很快她就不迷糊了。
见到她终于睡醒,夏姝脸上不禁一喜,又急切的问道:“嫂子你终于醒了,册子呢,没被我大哥发现吧?”
听到这话,小荠子倏地就清醒过来,册子!
随即她赶忙掀开枕头翻找,没有!又掀开另一个枕头,也没有!
夏姝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急的直想跺脚,“嫂子,你别翻枕头了,你先告诉我啊,那册子没有被我大哥发现吧?”
面对这个问题,赵月荣的身子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回答,尤其是夏姝此时脸上的表情,除了急切,还有希冀和期盼,其中又带着明显的不安。
看到她这幅表情,小荠子更是觉得心里止不住的慌乱和愧疚,她垂下眼眸不敢和夏姝对视,只能支支吾吾的小声道:“姝,姝娘,对不起.”
闻言,夏姝的心跳都刹那间停滞,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僵硬,“被,被我大哥发现了?”
“.嗯。”
“.”
夏姝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了下去,赵月荣登时又慌了,“姝娘,姝娘”
——————————————
天边泛起一抹朝霞,映得整个天空变得明亮起来,不复先前的昏暗,两个少女抱着膝盖并排坐在门槛上,默然无语。
赵月荣这会儿穿上了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裹在身上,整个人又变成了那副圆滚滚的样子,但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却在身后披散着,并没有用簪子给盘起来,没功夫去盘,也没这个心思。
许久之后,她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夏姝,接着又回头望了望房中空荡荡的床铺,刚刚被翻开的被褥,枕头,已经被她给归置好了,但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小算盘也打的很精,但可惜她漏算了一件事情,今天是除夕,按规矩要去上坟扫墓。
因此夏源起的很早,这还是她头一次在早起这件事上没比过夫君。
都怪自己昨晚睡得太晚。
她在心里默默反思自己。
又过了半晌,直到天光大亮之时,赵月荣又开口安慰道:“姝娘,不怕,我和夫君说是我捡的,没说是伱的。”
顿了顿,她又极其认真的补充道:“真的,不骗你。”
夏姝抱着膝盖看着地面,无神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声音低沉道:“大哥他今早起来之后冲着我笑了数次。”
“我当时不解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想来,必定是大哥知道了那册子是我的,因此他才对着我笑的。”
“夫君本就喜欢笑,他也整日里冲着我笑的。”
说着,赵月荣用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又帮夏姝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姝娘,你就不要多心了,没事的。”
“大哥若是将此事告之我爹,爹会打死我的。”
“夫君他不会告诉叔父的。”
“嫂子怎就知道不会?”
“因为,因为夫君想将那本册子给自己留下来,所以不会告诉叔父的,也不会与任何人说。”
“我大哥留下那本册子做什么?”
“.”
面对这个问题,赵月荣又一次闭口不言,类似的对话,在两人间已经来来回回发生了三遍,就连台词都差不多,而每次聊到这儿都会把天聊死。
聊死的原因很简单,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夫君对那本下流的册子很喜欢,他想留着学习,还要和自己一起练什么凹凸神功。
这太难以启齿了。
于是两个少女又一次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默然不语。
————————————————
夏家庄后山的北山坡之下有很大一片的特殊地带,这里没有树木,也没有种田,只有一座座的墓碑。
这里是埋葬夏家族人的阴宅之地,百年前永乐皇帝迁都,夏氏族人跟着从南直隶迁过来之后,所有逝去的先人都埋葬于此。
此时,夏源面对着眼前的这座墓碑,同样是默然无语。
碑是今年清明新立的碑,按照华夏习俗,满孝三年才可立碑,但当时的夏源重病缠身,根本就活不到那个时候,便按照满周年这个时间段给立的。
墓碑上写着先考夏讳吉,先妣夏吴氏讳蕤娘,这墓是合葬墓,而夏源这具身体的父母就长眠在这座不是很大的坟包里。
碑前的小祭台上放着各类祭品,那香炉里的六根香烛已经快要燃尽,可夏源却还有没想好要和这对夫妇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