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是他了。”
殊华微笑着看向慕容昊,眼里全是爱意和心疼。
才华横溢,被嫌弃而不自弃,心地善良,悲悯弱,慧眼识人,勇敢坚强,喜欢她,却怕拖累她,为此可以不见她。
爱她重她,为救她可以不要性命。
还要奢求什么呢?
老皇帝又问:“你对老七的了解有多深?”
殊华回答:“我们只见过几面,但听,文如其人,我想,能够作出那般美好诗文的人,糟糕不到哪里去。”
老皇帝看了那些诗词歌赋,不置可否。
等到慕容昊醒来,他便不顾其伤重,冷酷地立刻考校起治国方略以及经书古籍。
慕容昊气若游丝,但引经据典,毫无所惧,远比他那些兄长们更为博学。
老皇帝那张一直古井不波的老脸,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殊华与有荣焉。
她初次恋爱,很想与人分享这份快乐甜蜜和骄傲,最适合的分享者,明显就是慕余生。
她微笑着看向他,他也正好在看她。
他回了她一个浅淡的笑容,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殊华叫御医来给他疗伤:“是不是没包扎好,没止住血?再给他仔细瞧瞧,开个好些的方子。”
慕余生拒绝治疗:“我很好,只是有些累而已。”
老皇帝叫殊华过去:“现在看来,老七很好,你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但你身份特殊,必须有我安排的人在场。”
慕容昊从床上滚落到地上,使劲地给老皇帝磕头:“多谢父皇成全,多谢,多谢!”
他一连了很多个感谢,感激喜悦之情发自肺腑,难以形容。
老皇帝被逗乐了,难得对他和颜悦色:“看这孩子高兴傻了。”
殊华也替慕容昊高兴,辛苦隐忍那么多年,终于被看到。
她扶慕容昊躺下,他孩子似地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开,非要她陪着他。
慕余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静静地离开。
他步履蹒跚,萧瑟孤独。
他独自回到自己的屋,瑟瑟地看着窗外发呆。
雨水不期而至,大而滂沱。
他举手抚上咽喉,试着想要发声,但不管怎么用力,永远没有一丝声响。
他绝望地使劲抽打着自己的咽喉,又使劲掐自己的脖子。
他撕扯自己的伤口,任由鲜血浸湿青衣,流淌不休。
流干净了,就死了。
死了,就干净了。
就不会再有痴心妄想,就不会有伤心绝望。
他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看她幸福,但事到临头,他才知道,他其实做不到。
他挣扎起身,疯了似地翻找着抽屉里的诗文稿件。
他把它们胡乱地抓在一起,想要冲出去告诉别人,那其实都是他写的,他为她写的。
从她抵达京城,首次登上甘露台时,他就已经开始为她写诗赋词。
只是他身份低微,生残缺,没资格出现在她面前。
嫉妒和悲伤像火一样地焚烧着他的心胸,他肝肠寸裂,他泪流满面,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他抓住门扇,正要拉开,皇子府的仆役冒雨而来,敲响了门。
“慕公子,您还好吗?下仆给您送药和饭食过来,七殿下和殊姑娘很担心您,让下仆照顾您起居。”
慕余生顿住动作,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颓然地靠倒在门上,怀里的诗文散落一地。
仆役没听到动静,十分担忧:“慕公子?慕公子?您在里面吗?您怎么样了啊?下仆进来了啊!”
慕余生想要拒绝关心,但他不能发出丝毫声音。
再不然,就只能开门出去比划手势。
但他不想见到任何人,他绝望地用头撞击门扇表达自己的拒绝,却得到了更热烈的关心和担忧。
人可以绝望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拒绝都不能。
皇子府的仆从们想用暴力撞开门扇,门却突然开了。
惨淡的灯光下,站着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又绝望的慕余生。
他的眼睛失去了生气,仿佛行尸走肉。
仆从们被吓到了:“慕公子,您怎么了啊?”
他轻轻摇头,拿走他们送来的汤药和饭食,再关上了门。
他机械地吞下汤药和饭食,再机械地抓起那些诗文稿件,点燃烛火,一张一张地烧掉。
他不配。
不配得到她的喜爱,不配得到她的关注。
就算这些诗文是他写的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