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俯身在皇上面前说了两句,皇上震怒,“他要是再写不好,就抓进狱中,朕看他到底是不是硬骨头?”
田令孜低低地说了两句,皇帝蹙眉伸手,“给朕看看。”
鱼玄机就见田令孜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来,眼睛还不自觉地往她身上瞟了一眼。
鱼玄机心里一凛,莫非这卷轴跟她有关?皇上说的硬骨头又是谁?不会是李近仁吧。
她想,她与李近仁的关系皇上八成是知道的。心里一片纷乱,鱼玄机恨不能变成一只蚊子飞过去瞅一眼那卷轴到底写着什么。
皇帝皱眉看完卷轴,很不满意,“让他重写,根本不符合要求。”
鱼玄机心里一动,鱼玄机死后有传文流出,有人研究过,说那传文写得似是而非,单论杀人这一条,鱼玄机杀绿翘根本罪不至死。唐朝虽然不允许随意草菅奴才的性命,但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最多也就革职或流放就可以了。鱼玄机却为此付出了性命,其中必有蹊跷。
田令孜刚刚不自觉看自己一眼,说明卷轴跟她有关,皇上又说不符合要求要重写,难不成这就是自己的传文?
鱼玄机笑问:“那文章是关于我的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皇帝连忙转身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一些小文章而已,况且,那些文人写得不好,没的污了卿卿的眼球。”
皇上如此说话,鱼玄机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皇上该知道我的爱好,我就喜欢看些小文章,更何况还是写我的小文章,皇上就给我看看嘛,说不定我还可以提提意见呢。”
皇帝想着文章上也没写啥坏话,她既然要看,那就给她看吧。于是把卷轴给了她。
鱼玄机一看,这飘逸隽秀不失灵透的字不是皇甫枚是谁的?
“皇上怎么想起请皇甫枚来写我?”
皇帝讪笑,“民间关于你的传说甚嚣尘上,各种说法都有,朕想着听凭他们这样放肆传说,也不是办法。三水小牍的皇甫枚与你是至交好友,他若替你写传,定能杜绝谣言。”
“皇上思虑周全。”鱼玄机赞道,“我看他写得还算中规中矩,皇上想要什么样的文章?”
皇甫枚开头写,“色即倾国,思乃入神”,这家伙,是说她色才双绝吧。
嗯,也算是吧。
再往后,洋洋洒洒一大篇,都在讲鱼玄机如何真诚善良,如何聪慧美丽的,最后只差没替鱼玄机喊冤了。
哈,皇甫枚这个人,做了一辈子的书商,倒是迂直得很。鱼玄机心道,要是我是皇上,我也不满意。鱼玄机要真是他写的这样,岂不是说朝廷的判案是错的?
真是不想活了。
鱼玄机脸含笑意,“皇上,他写得不合实际,我替他来写?”
皇帝看了鱼玄机一眼,却见她目光流转,脸上神采熠熠,不觉便点了头。
“拿笔墨纸砚上来。”
不一会儿,笔墨纸砚送上。
“银杏,帮我研墨。”鱼玄机吩咐得干脆,一派胸有成竹之态。
皇上顿时有了兴趣。
银杏低头过来帮鱼玄机研墨,皇上道:“朕来。”
银杏连忙让开。
鱼玄机抬眸,眉眼上都是笑意,看得皇上甚是心喜。
田令孜快步过来,急道:“皇上,老奴来吧,研墨老奴在行。”
皇上道:“滚开。”
“是是。”田令孜连忙滚到一边去。
鱼玄机凝眉,略一思索,便下笔写去,不过片刻,写完,搁笔。素手拿起,吹了吹,吹干墨渍,递到皇上面前。
皇帝早看了一遍,开头“色即倾国,思乃入神”没变,后面则与皇甫枚的大相径庭。皇甫对鱼玄机大加赞赏,而鱼玄机写的则是她如何与绿翘争风吃醋以至于杖杀绿翘,最后更是把鱼玄机写得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皇上再看一遍,问:“卿卿这样写自己,不怕后人风评不好?”
鱼玄机淡然道:“已死之人,怕什么风评?”
“说得也是。田总管,把这文章抄一遍,再拿给皇甫枚,让他即刻刊发。”
田令孜连忙接过,他还正愁着呢,这可不就解决了,忙颠颠地接了,如获至宝,当即命人抄去给皇甫枚。
皇帝看着田令孜走出去,还有些不确定,问鱼玄机:“你当真不在意?”
鱼玄机摆手,“在意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满意。皇上看刚才的文章,可还满意?”
皇上仰头大笑,“好一个鱼玄机!朕爱的就是你的通透。”
一句话说得鱼玄机当即黑了脸。
她通透个啥?不过是两世人生,她也不是真正的鱼玄机罢了。
“皇上今天不用理朝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