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一个很不美妙的词语从脑海中跳出,比比东下意识的皱起眉,些许暗色浸染眼底。
这个词可不该放在我身上,它更适合那个疯子,那个毁了我全部的疯子。
瞬间从过往的回忆中抽身,比比东扯动嘴角,她放弃让自己去回想起更多。
这可太糟糕了,哪有母亲会因为认为爱自己的孩子而觉得自己可能疯了,进而觉得自己会像个疯子?
可是,以目前自己和千仞雪之间这种混乱的关系而言,又有多少是能和正常沾上边,更别提我本该从始至终的维持住我的恨意,好不让那些关于所谓的【情感】、【软弱】以及【本能】的预判变成现实。
还不等比比东再去慢慢理清这些明晰但又相互纠缠在一起搅成一团的东西,她的眉心突然轻微跳动起来。
抬手按上那处不安着的皮肤,精神力波动的痕迹在她的周身出现了明显的起伏,比比东从胸腔中叹出一口浊气。
一心二用对她而言并不算多么困难的事,只是无论是哪方的结果都没能让她得到个好的情愫反馈。
回想长久被蒙上一层阴影的记忆,以及‘观看’发生在千仞雪房间内单方面的压制。
前者她无法改变,只能靠自己劝解自己,以此降低自己心中的困闷,而后者……比比东的眉皱的更紧了。
她果然就是个不安分的崽子。
起身下床,比比东边用外放的精神力去听那些怎么也掰扯不清的争辩,边无奈的想着。
她该更懂事些,或者更包容些,毕竟她已知全部的过往之事。
她该是成长的,或是更冷静,或是更柔软,她都经历了那么多。
千仞雪在比比东的眼中什么时候像个孩子?
是在那遥远的幼年光景中,那个不过比比东半身高,总带着一双希望眼眸的团子,也是现在这个逆反得厉害的糟糕少主。
可她为什么就没有成长呢?比比东不解,她甚至在稍稍为此而感到苦恼。
比比东都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千仞雪突然从天斗帝国回来同她接触时,她会一点都不怀疑在千仞雪的那具躯体里多了些东西,而只是去怪有人和千仞雪说了些不该说的东西。
千仞雪完美的展现了一个正处在人生上升得意之时的模样,并且长久的保持了这些。
这不该是重生者该有的姿态,但在某种程度上,千仞雪的状态又是合理的。
她太笃定一切了,又太自信了,甚至可以是有点自负。
她不在乎她的死亡,因为她坚信她不会死,她上次就活了那么久。
她也不在乎她的神考,因为她成过神,因为她比上次更有经验和基础。
她甚至敢放任唐三消失,强行忽视她所做出的改变所带来的影响,只是一味的莽上去,好像她身后毫无顾虑。
可明明……比比东的呼吸沉重了起来,千仞雪该知道这些的,她为什么又凭什么会不知道这些?
那个孩子能准确在混乱的一切已知信息中抓住对她自身最有利的东西,而后抛弃那些东西所成立的肮脏缘由,让它们成为保护她的武器,并自然而然的站在高地,用这些去刺痛别人的同时从别人那里获取她想要的东西。
而自己也被划分在【别人】中。
有什么慢慢在比比东的脑海中清晰起来,可得出的结论成功让比比东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站在千仞雪的房间门口,比比东准备推门而入的心思突然淡了几分。
或许,她该吃个教训,你看啊,她所做之事连另一个‘她’都看不过眼了。
铺垫着暗色的眼底映着许多起伏不断的情绪,比比东安静的听着房间内那道明显、清晰,还带着不服气的狡辩之语。
如果千仞雪一直都是这副以她自己的想法为中心的思维运转方式,那么终有一天……比比东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
她可没自信自己能一直忍受这样的千仞雪,无论是以一个可能带着愧疚的母亲身份,虽然那点软弱之情已经被千仞雪折腾的差不多要消失了,还是以别的身份。
她难道要一直去等待她的成长吗?
她好像要。沉着脸推开房间,比比东无视了千仞雪突然僵住的身体以及神情,她盯着影手中那柄散发着杀气的长剑。
“这种东西可不会让她醒悟。”
走到影的身边,在影略显不安又慌忙用敌视姿态做遮掩的目光下,比比东伸手从影僵硬又不愿放手的手中拿走长剑。
“妈妈?”
千仞雪双手撑地,才将自己的上半身稍稍撑起,锋利的剑尖就微微向前,刺痛感从脖颈上传来,一条细小的血线出现在剑尖下。
千仞雪闭嘴了,她连呼吸都下意识的轻了几分,她不是瞎子,她能十分清楚的看出比比东阴沉的面色。
“没有威胁的恐吓她见多了,从她小时候一直到现在。”长剑沿着脖颈弧度下滑,比比东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在确保锋利的剑尖不会划破千仞雪的要害的同时,她也在那片雪白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