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副本里出来, 理所当然地会有一段休息时间。
凌绝从游戏里退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还在等待积分的计算, 他看到晋炀正躺在旁边一个游戏舱里, 双手交叠, 睡得端庄又优雅,跟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似的。
但这睡美人会在别人亲他之前一拳踹掉那人的狗头。
要是他手上有记号笔,他现在就想在这人的脸上画几笔,但手上没有,也就算了。
现在他也没有玩的心情。
他回到自己的宿舍去, 干净利落的房间没有多少人气, 他随便冲个澡之后, 换上干净的睡袍, 就在床上安静地躺下来。
从在蓝星上开始, 他的宿舍就一直是空空荡荡的。现在到了星际时代, 这里的守护者组织给他分配的宿舍也是一个空落素净的房间,似乎是等他之后再自己慢慢布置装饰品。
等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之后。
那估计还得需要一段时间。他总是很难把一个地方当成家,把一些人当成亲人, 普通人口中的“喝了这杯酒我么就是兄弟了”, 往往是出于被极端的感情驱使后,对对方也产生了极度的归属感, 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就算晋炀在这里,这也是星际的守护者组织,但他还是只能暂时把这当成一个安全屋,一个暂时的基地。
其实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 都很容易会对于自身归属认知产生的偏差,正常人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如果不幸失去了父母,也总有其他亲人,如果更不幸一些的话,至少他们在长大之后也会慢慢通过熟人旧邻那里得知自己的亲人大概是什么样子,然后幻想一番。在这些记忆和幻想之中,他们就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但这恰恰是凌绝缺少的。
他自己很清楚这项缺失。不过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因为独立意识过强的优势,他很少会因为无人引导而产生迷茫,导致自己无法前进。
……现在当然也没有变化。
所以他只是太累了。蓝星的守护者组织的伙伴如果知道他有朝一日也会在执行完任务之后感到疲惫不堪的话,恐怕会震惊到脑袋掉下来。
他们认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战斗狂人,永远富有激情,永远蓄势待发,凌绝曾经听到有同事说如果晋队长给人的感觉是天上飞的鹰隼的话,那么绝哥则更像是灵巧又凶猛的猫科动物,喜怒无常还好奇心旺盛,他们看到他折磨恶魔的样子,简直比恶魔还要恶魔。
那群把守护者组织当成庇护所,将战斗视为能够保障自己生存条件的硬性任务。对于他们来讲,战斗中是不存在有什么乐趣的,担惊受怕带来的心理压力和伤痛带来的生理痛苦都教人自顾不暇。
但他们总认为有人是不一样的,那个人就是凌绝。不仅仅是下面的学员和普通战士会这样想,就连组织里的那几个老头子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不管是凌绝还是晋炀,又或者是更早之前就为了执行任务而不见踪影的安柏杨先生,在他们的心中都是另一个等级的强者。凌绝理解他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慕强心理知识一个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在有这样一群强者的情况下,似乎危险的现状也就不那么令人恐慌了。
一般来讲,凌绝不想对他人的思想进行评判,更不要说是教育。人们需要一个“顶梁柱”,并且认为他能当,他也不反对把自己放在这样一个定位上。晋炀说他天生有强者思维,并且也直言不讳地说“这也是我希望的”,似乎如果凌绝做不到这么好,他也会对他进行培养一样。还好这家伙没有这么做,不然两个人之间可能会有更多的冲突。
不过凌绝还是时常在考虑自己和他们家同样具有强者思维,且非常富有责任心的晋先生的不同之处。
虽然经常说晋先生满肚子坏水,是个流眼泪都是鳄鱼的眼泪,眼睛一转就有人倒霉的大坏蛋。但他实际上非常清楚,晋炀其实比他对这个世界看得更重。所以说,这就是对自我归属的认知问题了。
杀人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副本,里面的boss有点意思,但总归还是比较寻常。但杀人村外面接着的罪恶都市却是一个很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大型的灾难,有动辄数以万计的人身死其中,还有无奈但还是要奋战的战士。这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都有些疲惫。
——他知道这不是属于他的世界,而一直承担保护着的身份的确很累,他和晋炀时常会说一切都会过去,但他们自己其实并没有把握。
……
晋炀从游戏舱中出来,看到凌绝不在身边还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了然地把储存了变异鲜血圣婴的那块磁盘——是的,恶魔能够自觉自愿进入到游戏世界中去,但是出来的时候就不是那么轻松了——它们要么努力寻找门路,成功透过魔界到游戏世界的裂缝,回归到魔界中去。要么被人带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