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之后,古太医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殿内一片寂静。
又片刻,还是上官冽的声音先响起:“你是说,婉妃用了烈性药才怀上的孩子,而这孩子,原本就生不下来?”
“是……婉妃娘娘上次怀胎便伤了根本,一直也未调理好,但是……娘娘心中着急……”古太医说的吞吞吐吐,但在座的谁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翟含景抚着胸口,满目不解,林青鸾却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无话可说。
明知此时强行有孕也绝不可能平安生下,也知烈药怀孕对身子不好,但婉妃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贤嫔……便是从前不疯,往后也大约要疯掉了。
上官冽的声音寒冷,不辨喜怒:“古太医,你便是这般伺候朕的妃嫔吗?”
古太医深知今次他也讨不了好,只把头砰砰往地上磕,同时嘴里说道:“臣有罪,臣知罪,臣不该、不该用这般邪药……”
“婉妃明知这一胎生不下来也要强行怀孕,是准备将这一胎嫁祸给谁?”上官冽唇边噙着嘲讽的冷笑,“皇后?还是皇贵妃?”
“皇上……”林青鸾忍不住想替婉妃说句话。
毕竟人死为大,如今人都殁了,再如何,也不必这般抹黑。
向来与胡家不对付的翟含景此次也罕见的没跟着落井下石,她只怔怔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寝殿里传来贤嫔一声又一声的哭喊,她仿佛此时才缓过气来,终于不再是很久一次的长长哀鸣,只哭的凄厉非常,融在夜色中更显得悲惨。
林青鸾低头,视线落在地上。
大约是哪个宫人不小心带出来的,地上有一滴血印子,但因着今晚的忙乱,周围还有些翻倒的物品和宫人的脚印,那血迹并不明显。
林青鸾却定定看了许久。
没有女子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想要自己的命。
婉妃被逼迫至此……
竟被逼迫至此!
一瞬间,林青鸾又想起初见时的婉妃。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妃,只是胡婕妤,二八年华的单纯少女,第一次见到林青鸾的时候,会用那种放着光的惊艳目光看着她。
那般鲜活,又那般活泼……
再也没了。
到底是四妃之一,也不可能像是之前的愉美人那般无声无息的葬了。
看在胡家的面子上,上官冽给好好办了一场葬礼,又追封了贵妃,还加了谥号,仿佛对婉妃很是追忆。
但林青鸾看着那白帆黑字,只能看到曾经明媚的那个少女变的骨瘦如柴,最后断绝气息。
婉妃的葬礼之后没多久,林青鸾心心念念盼着的哥哥和周楚暮终于快进京了。
只是此时,皇上又来找她商量谁可晋位为妃,实在让林青鸾烦得很。
“朕原本看方嫔是个稳重的,想让她先养着二皇子,日后封妃也不是没可能。”上官冽有些头疼,“偏她竟这般不经事,好好的二皇子让她照看着,却连连生病!”
“皇上莫要生气了,臣妾已经罚了方嫔闭门思过。”林青鸾劝道,“至于二皇子,皇上看,是否让秦嫔多照看些?”
“那便秦嫔吧。”上官冽也觉得很是麻烦。
林青鸾便知道,这个补上去的妃位,大约就是秦嫔了。
上上下下,来来去去,这后宫仿佛一个巨大的轮回,将所有人都囿于其中,不得挣脱。
有时候林青鸾都后悔,是不是她应该早早行动,直接将上官冽弄死才好。
赶在林耀辰回宫前一天,林府终于出了事。
林耀辰六岁的长子与文宣候的小孙子打架,不小心打断了对方的腿。
而二子非要去帮哥哥,把文宣候孙子身边伺候的人给打破了头,据说险些就要死了。
文宣候今年已经七十高龄,最宠爱的便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孙子。老迈的侯爷哭着进宫求皇上做主,非说他孙子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林青鸾听闻消息,一边好笑两个侄子的“勇猛”,一边整了衣冠去向皇上求情。
“皇上,臣妾两个侄儿确实有错,但是求皇上念在他们年幼,还请莫要太过苛责。”
林青鸾跪伏在地上,声音哽咽,“稚子顽皮,以后臣妾会责令嫂嫂好好教导,不许他们再犯错。”
上官冽也很是头疼:“文宣候那般年纪,来朕面前哭诉,朕实在是……哎……”
林青鸾心一横:“不若就罚他们两个跟着哥哥去北疆住两年,好好吃吃苦,也省得这般不懂事!”
“那倒也不必,孩子还小,朕也知道,他们两个平日并不这般。”上官冽也是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