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二年七月,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与李克用家世代姻亲,因此出面为其转圜。
恰好朝廷正挖空心思往关中调兵,于是便托王处存给李克用带个话:“若诚心款附,宜且归朔州俟朝命。若暴横如故,当与河东、大同军共讨之。”
李克用这次比较听话,立刻带兵离开了忻、代二州,到朔州待命。大同军防御史赫连铎本不欲李克用大军入境,但京城四面行营诸道兵马都都统王铎亲自赶到了河中,以朝廷命令威压,让赫连铎放其入境。
而在此时的华州,说服李详反正的事情也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李将军,我家留后数战数捷,岂不比王重荣那守护犬强百倍?”陈诚举荐的说客李杭当着众人的面侃侃而谈:“朱温已得王侍中允诺,仍任同华节度使。将军既镇华州,得受大唐华州刺史之职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之事,何疑耶?”
李详是个满脸愁苦的老人,看起来就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过能跟随黄巢一路杀到关中,又怎么可能是普通角色?手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命呢。
这种屠夫,换了平常时候,李杭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但现在不一样,他是代表夏绥节度留后邵树德来做说客的,河对岸的下邽县内还有六千夏绥精兵,李详手底下兵不满万,且人心浮动,多半不敢拿他怎么样。
“贵使有所不知,黄王在我军中安插了不少人,我若归唐,未必能令所有人都听从啊。”李详愁眉苦脸地说道。
“将军莫不是在戏我!”李杭提高了声音,满脸不高兴道:“此乃华州,并非长安。将军典军多年,有众万人。死心塌地归于黄巢者又有几个?若不方便,将军但可放开营门,某这便传信渭北周、令狐两位将军,令其率两万夏绥精兵南下,替将军诛杀贼人。”
李详蹲坐在马扎上,愁眉苦脸,一点不像个大将。若是邵树德在此,多半要送他杆旱烟了,典型的陕北老农嘛。
“贵使稍安勿躁嘛。”李详笑了笑,撑开了一脸老褶子,道:“且先下去歇息一番,某再思虑思虑。”
说完,便让人带李杭下去。李杭气得跺了跺脚,仰天长叹。
“将军,事已至此,跟着黄王并无前途。开春以后,关东起码有三四万唐军入援,后面怕是更多。待到年底,十几万唐军集结,黄王如何能敌?”有部将劝道。
“但为何降邵树德?此人乃夏绥节帅,远在北疆,然河中王重荣近在咫尺,为何不降他?”
“末将听闻邵树德尚无子嗣,降了他,万一邵某身死,咱们怕是都没好下场。”
“有子嗣又有何用?他这般年轻,即便有子嗣亦是孩童。活着还好,无人敢反,若是死了,无亲族兄弟,这夏绥帅位天晓得会落到谁手里?咱们跟着他有何前途?”
“王遇,你说说看。”李详听了半天,也不发表意见,反而点了一将,想听听他的看法。
“镇使,某觉得王重荣此人,不似英雄,守护之犬。”王遇乃李详军中骁将,素有勇名,闻言立刻答道,回答的话也颇具个人风格。
李详闻言失笑,道:“被铁林军打服了?”
王遇略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说道:“去岁王重荣引兵西进,末将领五千兵当道扎营,与其战,大破其前军,斩首七百级,若不是朱玫赶到,定斩此辈。某不愿降王重荣,手下败将罢了。”
说罢,又看了看其余诸将,道:“你们若降王重荣,自去降好了。某听闻邵树德并不苛待降人,李唐宾如今亦是大将身份,要降便降真英雄,王重荣之辈,某还瞧不上。”
王遇这话让诸人多有不满,但积威之下,也没人敢当着他面顶撞。骁将这个名头,可不是自封的,而是打出来的,在座哪位没吃过他苦头?说句难听点的话,若此时镇使李详死了,军中推举一人为主,那只可能是王遇,而不是他们。
“也罢。王重荣此人,某也有点瞧不上。邵树德这般能战,今后多半还能升官,便降了他又如何?”李详站起身,道:“朱温第一个降王重荣,能得诸般好处,咱们现在去凑热闹,怕是要遭冷遇。”
“王遇。”李详脸色一正,道。
“末将在。”
“点三百精卒,去监军府上,无论何人,皆斩之,不得走脱一个。”李详命令道。
“末将遵命。”
“再把李杭请过来。”李详坐了下去,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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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镇下邽的陈诚很快收到了李详送过来的投名状:黄巢监军的首级。
说客李杭仍留在李详军中,不知道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不过这都是小事了,陈诚知会了一下周融、令狐敬,然后火速赶回了三原。
“留后,李详降矣。”甫一见到邵树德,陈诚便激动地说道。
“好!”彼时邵树德正在研习兵书做笔记,闻言直接把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