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曼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来的。
她在最前面开路,赤莲剑剑锋所指,生生从血河中劈出一条路来。
疯狂奔逃的人群在面前逐渐散开,身后的人渐渐变少,血河从脚下渐渐消失。
但更可怕的东西却在穷追不舍。
“砰——”
一个师妹重重跌倒在地上,她死死咬着唇没有叫,只跌倒时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周围弟子赶紧伸手要拉她起来,阮双双回过头,一把把她扛起来,反身就接着跑。
“阮师姐…”
“闭嘴。”
空气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呼吸,像是要把肺胀破那样重重地呼吸。
可是力气总是会用尽的。
第二个力竭的弟子跌倒在地上,旁边人自发把他扶起来扛着跑,但很快就有第三个、第四个……
侯曼娥听见身后不断响起的闷哼和跌跌撞撞的奔跑声,她更听见周围越来越安静,人越来越少,许多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血河从脚下彻底消失。
侯曼娥停住脚。
“大师姐?”
阮双双大喘着气:“怎么了?”
侯曼娥转过身,看见满头大汗的阮双双、旁边神色沉凝的高远和岑知,她再往远处看,看见许许多多的修士,大多是法宗弟子和音斋弟子,也有很多其他宗派弟子和散修。
“乌深他们从另一个方向走了,我们不能都聚在一起。”
岑知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汗水,不断喘着气,神色却冷静:“我们现在仍然太醒目了,我们得再分散跑。”
高远低声说:“大家快撑不住了。”
侯曼娥也看见了,她一停下,许多人误以为安全了可以休息,直接软倒在地上。
侯曼娥环视一圈,看着岑知:“咱们身后有东西在追,你听见了吗?”
“泼天血海,妖主成纣。”
岑知深深呼吸:“我能从命弦看见,他先以妖兽祭祀,又杀那些命格凶暴阴损的修士,他用他们的血和怨念滋养紫晶花,生生从血河中催生出那些怪物。”
除了血怪,还有这个人间界守卫王都的禁军。
他们都遵奉妖主的意志,要把她们赶尽杀绝。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就放心了。”
侯曼娥点点头,赤莲剑锋指了指满地的人,对岑知说:“你带她们走,我来殿后。”
岑知愣住了。
“不行!!”
阮双双尖叫:“我不同意!我们不能没有你!你和岑师姐带着大家走,我去殿——”
“我来。”
一直沉默的高远淡淡说:“我是奉掌门之命辅佐法宗首徒的辅臣,这是我的使命。”
侯曼娥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猛地拔剑一剑横在他脖颈。
所有人都呆住。
“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
侯曼娥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使命,在是我的辅臣之前,你先是法宗的师兄!如果你不能保护|法宗的弟子,那我就现在杀了你,让双双接替你担下这份责任;如果记双双也不行,那我就再杀了双双,直到有一个人可以保护他们活着离开。”
高远怔怔看着她,看见她眼中刺目的亮光,像滚滚烈焰在澎湃地燃烧。
这一刻,高远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掌门与诸长老在云天秘境后,放弃了宗中诸多早已成名的天才,义无反顾择她为首徒。
她骨子里有股蛮荒的狠,让她像野草一样生长、像狼一样扑杀,在绝境中爆发出令人折服的力量。
他不能拦她,他也拦不下她。
侯曼娥收回剑,与岑知对视一眼,岑知深深望着她,沉声:“我活着,但凡一个音斋弟子活着,就会保你法宗弟子无恙。”
“最好如此。”
侯曼娥对她咧嘴一笑:“否则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她握着剑,转身朝着来时的路。
阮双双哭喊着大师姐要扑过来,被高远一把攥住,法宗弟子叫着她的名字,许多人惊恐茫然望着她,可谁也不能动摇她的意志。
她听见岑知冷断的声音:“我们走!”
那些哭喊尖叫在她身后渐渐远去,侯曼娥慢慢往前走,转过几条路口,在一个巷子深处停下。
禁卫军如沉沉阴云从路口压迫而来,血河重新铺到她脚下,黑色扭曲的怪物鬼魅般无声地飘摇。
侯曼娥望着他们。
她的手臂酸胀,袖子的布料下,凸|起的青筋已经遍布整个肩膀。
但是没关系。
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