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曾受过多大质疑,多尼都是努尔哈赤的亲孙子,大清的八大铁帽子王之一。
在顺治14-16年,他还曾以大将军的身份,与吴三桂、赵布泰、洪承畴一起,统领十余万大军进剿云南。
在皇室的年轻一代当中,他是最有希望担起复兴重任的武将之一。
比起岳乐,他更年轻;比起杰书,他更有经验。
所以,当多尼被阵斩的消息传遍滦州城,所有八旗子弟都如丧考妣,不知该如何面对。
近五千一人双马的具甲骑兵,在明军背后发起偷袭,竟没法全身而退吗?
岳乐在寒风中矗立良久,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多尼带队决死冲锋,无疑挽救了数以万计的步军。可明军已经顺利渡河,在数以百计的火炮支援下,滦州的城墙撑不了多久。
就在寒风越刮越凛冽,漫天雪花开始飞舞的时候,一队骑兵绕城而入,给岳乐带来另一个坏消息。
罗科铎、博果铎率领近万骑兵,在滦州以北五十里,向明军偏师马宝部发起进攻未果。
此战共折损两红旗及蒙古骑兵三千余人,庄亲王博果铎战死疆场。
罗科铎见势不妙,放弃强攻,转为随行监视。
按马宝部的行军速度,将会在第二天午后或黄昏抵达滦州附近。
“九泉山上埋伏的火炮呢?有数十门火炮架在山上埋伏,你们也没打赢吗?”
“王爷,马宝率部向西偏了数里,山上的大炮根本够不着。我们也没办法,才冒险一击。谁知……唉,贼人的车阵厉害,根本冲不进去啊!王爷,恕罪,恕罪!”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难道老天已不再眷顾我大清了吗?”
岳乐再一次天旋地转。
一天之内损失两个亲王,这是大清起兵以来从未有过的损失。
这已不是战败那么简单,而是天下人怎么看待大清的问题。
天下的汉人有亿万,而满人只有几十万。
一旦所有汉人得知满洲八旗已经打不赢,等待大清的只有覆灭。
从蒙古高原刮来的寒风越来凛冽,漫天的大雪也开始随风狂舞。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刚刚脱离明军追击的清军士兵不再入城,而是绕着外围,向京师的方向溃逃。
那些无头苍蝇一般的溃军,有汉人、蒙古人,也有满洲八旗子弟。
“王爷,咱们也走吧,等贼人缓过气来,就来不及了。”
左右跪倒一地,向岳乐发出劝谏。
“走?我们走了,喜峰口那边怎么办?”
“走吧,王爷,赵布泰将军乃宿将,必能将大军带回京城。贼人,未必能扛过这个冬天……”
……
阵斩多尼的半个时辰之后,朱由榔收到消息,滦州城守军不战而逃。
三天之后,北线传来喜讯,大将赵布泰率三万余清军向京城撤退,李来亨部占领喜峰口。
至此,滦州-喜峰口战役以明军大获全胜告终。
此役,明军投入兵力八万余人,清军投入兵力近十二万。
因多尼率镶白、正蓝两旗精锐发起决死冲锋,拖住明军追击的脚步,明军未能达成彻底歼灭滦州清军的目标。
很多将军建议,应该冒雪乘胜追击,将战线推进至通州一带。
毕竟清军刚刚战败,后方防御肯定千疮百孔,若大军此时逼近京城,清廷说不定弃城而逃。
这个建议很有诱惑力。
受补给的限制,清军在京畿一带的兵力不可能超过二十万。滦州-喜峰口战役大败,清军至少损失了三万精锐,还有更多溃兵失去了建制。
此时逼近京城,清廷很难顶得住。
犹豫再三之后,朱由榔最终下令全军暂停攻势,转为全线防守,静待天气转暖。
不久之后,百年一遇的寒潮席卷中国北方大地。
京畿一带气温骤降,一场前所未见的大暴雪将道路彻底覆盖淹没。
在滦州城内外,积雪甚至将屋舍都埋了起来,无论组织多少人铲雪,都没法保持道路畅通。
从南方来的明军士兵们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地狱般的严寒。他们穿着一斤半重的军大衣,仍得在军营里烤火,才能感觉到些许暖意。
那些站岗的哨兵就更不用说了,半个时辰便得轮一次岗,否则,呼啸的北风能将人活活冻毙。
在旅顺-登州一线,两军水师亦被迫暂停了大规模交战。
多年以后,那些广东籍的水手想起那一年的严寒,仍然心有余悸。
“一个大活人,只要被浪打湿了衣服,不到一刻钟,就被海风刮得冻死了。真他妈冷啊!”
……
在明清两军停战的那个冬天,南方却风起云涌。
滦州-喜峰口之战的消息一传到湖广,张长庚便不再等李定国答复,带头宣布改旗易帜。
一夜之间,长江以北的十余个府挂上了鲜红的旗帜。
张长庚、周培公等人自缚前往江陵,跪在军营前苦苦哀求,哀求李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