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剪了清辉的月华如织,胤禛负手于后,一个人茕茕的踱行在午夜最冰冷的回廊小道上。他的身影清冷依旧,覆着一层冰霜的面上满满的都是冷峻;在临着偏院厢房一角的同时,他回身喝退了尾随身后服侍的小厮。然后闭目,长长的吁气落在唇齿间。
仿佛已经过去了太多的时日,这是人心的隔阂,滋生出的时空的错觉吧!
夜已经入得不算太浅,但云婵还没有睡。自打入得雍王府后,她的作息便被完全打乱。
虽然不过小一个月的身孕,身形还不算太显山露水,可时不时袭来的害喜反应依旧够她受的。且如今形势与以往大不相同,一天天的她没多少时光是得着安宁的。后来白日里有了云微陪着,过得倒还好些,可每每到了一个人的永夜,她那怀强自按捺下去的散散乱思便会飘忽的又高又远原以为自己这一颗心已经成了死灰,又为何依旧还是会有那样真切的惦念?甚至,疼痛。
她放不下八爷、放不下十四爷、甚至放不下曾经那样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九爷。
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们在做什么?会念起她么?她微笑,会的,或许只是在下棋亦或品茶的时候,或许只是在那么极清闲的时候,他们会极随心的顺口道句“小婵那丫头眼下在做什么?该是沉醉在亲人重逢的喜悦中快意的不亦乐乎吧!这个小没良心,去了大几天的都不见往回稍来半个报平安的字迹,怕是一见了自己的亲人啊,便把我们给忘了干净”念及此,她心口忽又揪了一下,忙手抚心口徐徐碎碎的喘着虚气平复。
月华如洗、疏影交叠,四爷就在这个时候一步步走到门边,屈指抬起,却僵僵的停在半空始终没有落下、亦不曾收回。
溶溶的烛火映出他一圈乌尘影像的轮廓,在夜的浮光下,烘托的清冷而干净。
云婵无意识的一侧目,刚好瞧见了门边木格子页扇间的这圈依稀人影,下意识的拿捏,她皱眉厉声:“谁!”
良久无声。
这么烛火幽幽、夜风阵阵的,门外便那么静静然立着一个沉默的人,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会被实实吓着。云婵心下骤惊,一股后怕紧贴着划过脑海;偌大一个雍亲王府她并不太熟悉,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莫不是进了歹人?念此不由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姐姐,有贼!”才出口的惊呼,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这一次不是因为门边立着的那个歹人,而是被她自己的下意识给唬住。
云婵跻身的这处小小院落平素没有几个专程伺候的下人,轮班的那些基本没有不偷懒的;而云微的院落跟她纵然隔得不远,也是断断听不到她眼下的这声唤。方才这声“姐姐”,完全是出乎了她的下意识。不知不觉间,她竟把云微当作了她唯一的倚靠啊
“姐姐?”四爷心下奇怪,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暗自嘀咕。
意识到了那声呼唤根本没有效果,且这么皓月清风的永夜里根本寻不到一个人影。云婵那股浓郁的惧怕愈发深沉到化不开。这歹人若对自己行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到底会是吃亏的那一方,且吃的还是大亏灵光一闪,她蓦然有了主意。
半晌寂寂后,云婵有意把那嗓子娇柔几分,佯作与男子盈盈撒娇的小女儿调子:“四爷,外面有人呢,莫不是哪个下作的歹人?”边这么装模作样,素指顺势擒了案上一只青瓷花瓶牢牢抱住,想着万一那歹人没被自己吓退,硬冲进来时,可以给他来个措手不及,“爷,你说你要出去擒贼?”她又将那调子高高扬了几分,明明媚媚全是底气,“好,妾身还没见识过爷擒贼的手段呢!刚好让妾身开开那眼”这底气明显是装出来的。她就这么一边一唱一和的兀自演着双簧,一边偷眼悄看门口那贼人被吓走了没有。
胤禛先前听了云婵那句唤的煞是悦耳暧昧的“四爷”,心下铮地一喜、后兀地一下陡然奇怪;但又往后听那一干接连,才知这个蠢女人是把他给当成了歹人,佯作自己就在她屋里,想用这个老掉牙的法子吓退“贼人”。
念及此,他没忍住噗地一笑,这个女人演的还真是像!
却说云婵这边偷眼瞄了半天,愣是不见歹人有半点吓退的趋势;干脆抿了一下薄唇,一不做二不休的唤的愈发暧昧百般:“四”
“别装了,是我!”
胤禛的声音赶在这个空挡忍不住的喝出来。
霍然一下,云婵身体僵硬,怀里死死抱着的那只青瓷花瓶“啪啦”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震得她耳膜轰隆隆闷响,接连只觉整个脸颊都是火辣辣的升温滚烫她到底不了解胤禛,没有办法单靠一圈轮廓、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便将他辨认得出。
屋里屋外具是少许的沉默。
须臾后,四爷咳了一声打破这尴尬:“开门。”他张了张口,一时想说的话有很多,但真正出口的句子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简短,但简洁明了。
他让开门云婵懵在当地。这是他的府邸,自己是没有理由不照他的吩咐做事的;但她抿抿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