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朗朗的欢快语声,一下子便驱散了几许漫在四周里的阴霾气息,十四身上的疼痛也忽觉减轻了不少。八爷侧目看了云婵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又俯身扶着十四重新躺好:“你好好养伤,其它的事情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做。八哥回去了。”
十四带着一抹微笑的目光从云婵身上移开,转而面着眼前的八哥,凑化成了些许自嘲:“我都这样了,又能做什么呢?自然是好好养着也便罢了。”于此一顿,敛了凑趣神情,眉心重又皱起,“该不要乱想的人反倒是八哥你自己,一定放宽心,切莫跟自己过不去啊”
“行了。”八爷拍拍十四的肩膀,笑顾他,“看来你这样也不算坏事,至少能安生一段日子,不知少叫我担了多少心、省了多少事儿呢!”语尽一顿,眉弯压低了些,“放心吧!我还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呢。”
这一句话显然是玩笑了些,可见八哥如此,十四便也放了心。各自道了声别,八阿哥带着云婵出府离去。
临至门边,云婵脚下的步子只觉得越来越沉重难迈,心下里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抬指挑起了进深口那道坠着细碎珍珠的小帘子,就那么僵僵定在当地里。踌躇良久,侧过了头对着十四徐徐轻语:“十四爷,你”一句话忽而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因为她突然不知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昙然一下,云婵猛的想起前不久她来十四府上,临去之时十四也是如她这般嗫嚅了半天却终是说不出个囫囵话。当初因为心下记挂着十三爷的那桩事情,她也没往心上去,时今想来只觉得十四爷当初那神情很是好笑;那么时今自己这神情就这时,身后榻上的十四似乎也与她想到了一处,忽地便是一阵不加掩饰的哈哈大笑。
便在十四爷这通朗声大笑之下,云婵只觉自己面上那潮红已经顺着脸颊红到了耳根处。她抿唇唉了一声,不知是在何种心虚的唆使下,竟再不敢去看身后的十四。抬袖遮面,云婵猛地掀起帘子跑了出去。
顺着半敞窗子筛进来的一瞥清寒月光晃荡在如织烛影里,似乎倒影着浮华尘世间太多太多的歌里繁华、梦里烟花。细微的风声潜入锦被,贴着肌体带起了一丝蒸凉寒气。十四收回了定格在曳曳帘幕处的神光,下意识的裹紧了被角,身子一动、不想扯痛了下身的伤口。
就在这一股揪心疼痛迭连蹿起的须臾,他的脑海里忽而闪过了方才云婵为他拭汗的那一幅幅画面
她的眉心微微蹙着,一双狭眸泛漾着轻微的悲伤、又似隐隐的痛,她指尖的动作小心而专注,殊不知因为没能用足了力道,越是那样小心,反倒点了半天都没能把那层细汗擦拭干净,后来他额头上的那层汗珠自己凉却了。但他就那么含着笑静静的看着她,他喜欢看这丫头眼角眉梢那副局促可爱的小样子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起了这样一个念头。若能得她经年累月陪在身边,若能得她为他疼、为他牵心、为他局促、为他拭汗他情愿一直痛着,一直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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