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联邦,婺州市南城区。
早春三月,傍晚的落日将余晖拉得斜长。
街道侧畔,橙黄色的光柱从大落地窗外射入,成为了飞扬尘埃的牢笼,盖在了红色软质台面上。
蓝色围绳圈定的五米正方形范围内,风暴正盛。
拳脚的风暴。
意识到对手垫步欺进,于眨眼间又切入了自己内围,已被逼入了死角的帅气年轻人压抑住闭眼的本能反射,飞速收敛拳架,右臂抬升护脸,左臂紧贴腹肋转为叠臂防守。
下一刹那,刺来的前手击腹拳命中横陈的小臂,炸出了沉闷的声响。
力道不对。
少挨一拳的喜悦刚刚在年轻人心中萌生,便再度被危机感撕碎;正当其后知后觉想要摇闪的时候,对手自外围毒蛇般咬来的左手平勾已经吻中了他的脸颊。
啪。
这一拳很重,几乎超出了练习战该有的限度,让惯于挨打的年轻人也耐不住思维片刻混沌。
这不是对练,而是发泄和施虐。
年轻人强迫自己压抑住爆发的怒意,提醒自己继续忍耐。
我此刻毫无积蓄,除非找到其他出路,否则一旦断了这份生计,甚至没有办法应付下个礼拜需要支付的房租——要是被房东扫地出门,就只能到废弃的西城区那边寻一处积年危房容身了。
他想到。
受击之人名叫黄怀玉,今年刚刚十九周岁,在这家小拳馆担任助教以及拳馆老板的陪练。
不过,无人知晓他实际上是一位穿越者。
大约两个月前,即将奔三的黄怀玉来到了这个世界,并占据了这位同名同姓之人的躯体,被动地继承了他的一切。
愤怒、疑问、悲伤、无助……
两个月来,继承自本体的记忆逐渐融合完毕,让他逐渐排解了独在异乡的诸般情绪,并最终适应了此时称不上好的生活状态。
出身福利院,独居于城北偏僻处的老旧单人公寓,不具备高等教育文凭等各种在社会上立足的资源技能,更遑论资本和裙带,只能依靠“挨打”在这座“新峰拳馆”混口饭吃。
“喝!”
左拳拉回,拳馆老板付新峰吐气开声,带着软质拳套的右手拳直取陪练散乱拳架后的下颌。
迎拳上步、收肘贴肋,收敛怒意的黄怀玉双目不瞬、沉胯弯腰,让飞来的拳头贴着自己右脸颊打空。
近距离交手中,本该心流纯粹的穿越者脑海中却不自觉地闪过了身体原主的许多记忆碎片——被打到青紫的脸颊,流血的眉弓,红肿的腰肋,以及在众人离开后强忍疼痛完成众多的杂活。
瞳孔收缩,牙关咬紧;紧随其后的,是黄怀玉勃然而发的反击。
脚掌踩实、腰腹旋转,他原本收在脸侧的左臂箭射而出,闪电般点向对手右肋。
这一拳倒是有点摸到职业水平的边了。
付新峰滑步后退,心中略有惊讶——他一向知道对面这小子的身体条件不错、训练刻苦,但性格上却懦弱可欺,以至于如非被反复要求,甚至不敢在对练中主动进攻。
这也导致其在这做了一年陪练后自身水平依然进展有限,只能堪堪当个沙包。
不过,不知为何,大约是在两个月前,事情发生了明显变化。
在每周三次的实战对抗中,黄怀玉越来越频繁地尝试反击,哪怕是被多次重击后疼得脸颊抽动,眼神也只有愤怒不见软弱。
就如同现在这样。
三分钟的对抗之后,左腿被低扫抽到脱力的黄怀玉哪怕重心都已不再稳定,但也丝毫不怂地与雇主对视。
“今天就到这儿吧。”
付新峰吐了口气,解开了双手的拳套。
虽然还未打满惯常该有的实战时间,但我今天的训练量已经够了——他不自觉错开了黄怀玉犹自盯着自己的那对漆黑眸子,给了自己一个正当的理由。
“刘景山,今天晚上拳馆没有排课,你等会和怀玉一块把场地打扫下,然后你们就早点下班吧。”
付馆长转过身,将双手上刚解下的白色绷带叠好,然后状若无事地朝另一边一位年资倒数第二的年轻教练吩咐道。
“好的,馆长。”
二十出头的刘教练心中不满,但依然挤出个笑脸回应——自一年前年纪最小的黄怀玉来到新峰拳馆后,每次下班清洁场地的任务就都落在了他的头上,从无例外。
显然,好日子过去了。
待众人用完统一订好送来的晚饭后,天色已经大暗,等到八点左右,除去要搞卫生的刘黄二人,其余教练都已经各自走人。
半拉下俱乐部门口的卷帘门,黄怀玉沉默地提着拖把和水桶从场地的最右侧开始打扫;至于刘景山,这一年来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