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铜锣报警之声响起,山坡上的甲兵顿时陷入惊恐。仓促间,有的寻弓觅矢,有的抱头鼠窜钻进了马车下面,有的哭天喊地叫“佛爷”,有的跟没头苍蝇一般在人群中乱窜,乌嚷嚷的混乱中还夹杂着军官的喝骂声。
绵恩一动不动的兀立着,气得浑身血脉贲张,头晕身颤。自己费劲口舌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的情绪调动起来,结果那边烽烟一起,眼瞅着就成了无用功。
这时他身后的侍卫兰春语调急促的道:“爷,奴才护着您去林子里避一避吧。”
听到手下的话,绵恩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念头,然而血脉中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强烈自尊始终占据着上风,脸色也愈发狰狞。
他决定赌一把。如果眼前的局面都解决不了,不管是取而代之登上那座九重宝座还是带着八旗蒙难艰贞,都将是痴心妄想!
“滚开!”绵恩大吼一声,抬脚就将兰春踹了出去,随后又对跑过来的侍卫队长伍尼道:“伍尼!”
“奴才在!”
“等会看爷手势!只要我一挥胳膊,就让鸟铳队一起对着那玩意开火!”说罢他又对着几名侍卫道:“你们也去!谁要敢不听号令擅自开枪,或者有逃跑的,不用等爷吩咐,直接砍了!”
“!奴才听令!”
下完命令,绵恩转身一个箭步就蹬上了马车的车辕,摘掉了头上的斗笠,脱掉了外面的油衣,彻底亮出了亲王袍服,随后他就抬起右腿蹬在了一口箱子上,双眼死死盯住了远处天上的那个黑影。
“来吧!爷就在这儿站着!要么我把你打下来,要么你把我弄死!”
常言说的好,将为兵之胆。绵恩的这副架势让周围那些慌乱的官兵都愣住了,随后就是羞愧难当。他们纷纷转向绵恩所在的马车聚拢过来,或是张弓搭箭,或是紧握刀枪对天破口大骂。
这一刻,隐藏在京口八旗蒙古兵骨子里的血性,在绵恩的感召下总算是爆发了。
生存还是面子?这个问题摆在另一时空的现代人面前,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对不少现代人来说,面子值多少钱一斤啊,钱才是真的!只要老子有了钱,什么面子找不回来?甚至某些人还大声疾呼“学会不要脸是成人的必修课”,只有不要脸才能活得更幸福。
可是对传统社会的中国人来说,脸面就是做人的尊严,尊严都没了,那就跟猪狗畜生没分别。要知道在古代社死可比现代要严重的多,如果再牵涉到“忠义”,会连带着整个家族都抬不起头,子孙后代都被人指指点点。
话说高六庚他们在上午牛刀小试,打了清军一个屁滚尿流后,由于雪势越来越大,就再没出动无人机。当初给他们做无人机培训的军官曾反复告诫,大风、大雪、大雨、雷电这四种天气绝对不能飞。
期间他们只是在天风阁上透过望远镜观察,注意到南面的山顶上有清军在活动。不过因为能见度太差,无法看清对方在做什么。
就这样一直过了中午,急于了解清军情况的高六庚看到雪小了些,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无人机放出去侦查一下。毕竟他们只有十个人,不查明清军的动向,心里实在没底。为了不影响飞行速度,这次就没挂手榴弹。
也就是在无人机升空的同一时间,驻守在永庆寺后山上的几名清军就注意到了,于是他们七手八脚的掀开柴堆上的苫布,又泼了一坛从永庆寺僧人那里讨来的香油,将其点燃。
无人机首先飞到干河沿的上空盘旋了一圈,看到红土桥的东西两侧有百十号清军,不过却不是之前那群身穿棉甲的甲兵;之后又飞到永庆寺的后山转悠了一圈,这才发现山岗上的清军只有四个人。
“队长你快看!”
负责操作无人机的队员很快就发现了新情况。只见在通往永庆寺的后山的小道上,二十多名清军正在肩挑背扛的往山顶运物资;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两个被油布包裹的圆柱形物体,用绳子绑着,分别由四名清军用木杠挑在肩上。从那些清军身上穿的衣服看,这帮人不是八旗兵,而是绿营。
站在操作员身旁的高六庚感觉对方挑着的应该是两门炮。至于其他人挑着的东西应该是火药、炮弹和沙袋。他随即又对油布包裹的炮身外观、以及对挑担子的清军身高和步伐琢磨了片刻,估算出这两门炮的长度应该在六尺左右,重量应该在三百斤上下。
高六庚在情报局总部接受培训的时候,曾专门学习过清军的火炮知识,包括了形制、重量、口径、射程等等,这对刺探各地城池的守备力量非常有帮助。照他的估计,那两门炮应该是大型劈山炮。
劈山炮,最早出现于明代,在早期是一种近距离小长管炮,重量普遍在七八十斤左右,打的是铁砂,主要用于对步兵的杀伤。到了清代,由于清廷对日常操演、缉盗和巡防用炮只规定了三个轻型品种,因此被广泛的装备于各地旗营和绿营。
“大小金川战役”爆发之前,由于劈山炮重量轻、好运输,当时清军在和瞻对土司的交战中曾大量使用。不过因为威力太小,对攻打藏民的碉楼毫无作用,半斤铁弹最多也就是打掉几块石头或者崩出一个小洞